《理想国》几个中文译本对照(一个选段)

xeno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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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几个中文译本对照(一个选段),并附我的一段译文,仅供参考,欢迎指正。见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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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两次都上传了pdf附件,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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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eno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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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年的“电脑高手”变成今天的“电脑白痴”,表明自己跨入了“中年之槛”了。各种“网盘”,什么“云”之类的东西,有时候真弄不清楚,好奇心也没有了。

还是直接把我的译文贴在这里得了。我没有《理想国》整本书的译文,除了下面这一段以外,还有几段。本来我想,用PDF做一个对照,就可以比较清楚看出顾寿观(天岳校注)、王扬、郭斌和/张竹明,王晓朝,他们译文各自的优点和毛病在哪里。

这些年两岸出了不少中文译本,包括上面没有提及的:解东辞译本、侯健译本、张造勋译本、张子菁译本,等等。我没有细看这些版本,但就所见部分,其中多数参考现代西文,对学术研究而言参考价值不大。

我本是不愿直接对它们给出评价的,因为要给评价就要认真读各个版本,仔细考究之后,方能给出专业、客观的评论。我并没有仔细通读这些已经出版的译本(除了郭斌和、王晓朝本,这两个本子原来是读得多的)。但是这里忍不住要说几句话,以供诸学友参考。

顾寿观(天岳)译本的优点是,更贴近希腊文,经过天岳的校对,一些哲学术语也更准确了;但是在哲学概念准确性上仍有较大改进空间;句子累赘而不够精炼(很大的毛病);一个概念用两个乃至多个词以罗列方式译出(其实用一个词就可以,其他可以放在注释里);时而能发现细节上的错误。

王扬的译本是参考了希腊文的,但应该也受了某个(些)英文本的较大影响。译者似乎注意了文气贯通,但特别遗憾的是,哲学概念的翻译很不准确,原文在哲学层面的意涵常常整个丧失了......(哲学系的学生请绕开这个本子)

其他本子不多说了,基本依据现代西文,哲学意涵淡化或丧失,字句准确性(或许可称为译文的“可逆译性”,就是说,从译文逆向翻译为希腊文而能够保持与原文基本一致)不够高。(大致印象是顾寿观译本的“可逆译性”程度相对高)。

对于不能阅读古希腊文而能阅读英文的朋友,我推荐C. D. C. Reeve的英译文(Hackett 2004),注意不是他校订的G. M. A. Grube译文,而是他的全新译文;就我所读部分而言,它非常忠实、准确。

(詹文杰,记于普林斯顿, 2014. 08.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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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卷5


[FONT="黑体"]知识与信念的区分[/FONT]

《理想国》,第5卷,475e-480a

[475e]……
他说:“那么,真正的爱智者,你指哪些人?”
我说:“爱观看‘真’的人。”
他说:“这的确没错;但是,你如何说明这点?”
我说:“向别人说明绝不容易;但是,我认为就下面这点你会同意我。”
“什么?”
“既然美(高尚)与丑(卑贱)是相反的,它们就是两个东西(duo,或译‘二’)。”
[476a]“当然。”
“既然它们是两个东西,各自就是一个东西(hen,或译‘一’)。”
“是这样。”
“关于正义、不正义、善、恶乃至一切‘理念’(eidos),都是这同一个道理(logos),每一个自身都是‘一’,由于与行为、物体结合并且相互结合,于是在各处表现出来,每一个都表现为‘多’。”
他说:“你说得对。”
我说:“那么,我就以这种方式做出区分,把你刚才说的那些人,爱观赏的人、爱技巧的人以及那些干事的人,[476b]跟我们所谈论的这些人,就是那些唯一可以正确地称为爱智者的人,区分开来。”
他说:“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说:“那些爱听和爱看的人欣赏美声、美色与美形,以及一切由它们造成的东西,但是它们的理智(dianoia)不能够洞见并欣赏‘美本身’的本性(physis)。”
他说:“情况确实如此。”
“那些能够抵达‘美本身’并且以自在的方式看见它的人岂不是很少?”
[476c] “的确。”
“那个认可(νομίζων,“认为有”,“相信有”)美的事物而不认信美本身,而且在某人把他引向对美本身的认识(τὴν γνῶσιν αὐτοῦ)的时候不能够跟得上的人,你觉得他的生活是处于梦中还是清醒中?请考虑一下。做梦(to oneirōttein)岂不就是下面这回事:不管在睡觉还是醒着,认为相像的东西不是相像的东西,而是所像的东西本身?”
他说:“我肯定会把这称为做梦。”
“那么,那个与此相反的人,[476d]认为美本身[存在],能够洞察它本身以及分有它的那些东西,不把分有美的东西认作美本身,也不把美本身认作分有美的东西,你觉得这个人的生活是处于清醒中还是梦中?”
他说:“肯定处于清醒中。”
“其中一个人的理智(dianoia) ,由于他在认识,我们可否正确地把它称作是‘知识’(gnōme)?而另一个人的理智,由于他在认信,我们可否把它称作是‘信念’(doxa) ?”
“当然可以。”
“然而,如果我们说认信而不认识的这个人,他冲我们生气,争辩说我们说得不正确,我们有没有某个方式可以抚慰他,温和地说服他,[476e]而又不揭穿他处于不健全的状态?”
他说:“你应该这么做。”
“来吧,请考虑我们要跟他说什么。或者,你是否愿意以这种方式来问询他——我们说,如果他认识什么东西的话,没有人会嫉妒他,我们会乐于看到他有所认识——请告诉我们这点:认识者(ὁ γιγνώσκων)认识‘某个东西’(ti)抑或‘无’(ouden)?你来代表他做回答吧。”|
他说:“我会回答,认识某个东西。”
“‘是的东西’(on),抑或‘不是的东西’(ouk on)?”
[477a] “‘是的东西’;因为‘不是的东西’怎么能被认识呢?”
“那么,不管从多少个角度出发来考察,这一点是我们可以充分肯定的:‘完全是的东西’(τὸ παντελῶς ὄν)是完全可认识的,而‘绝对不是的东西’(τὸ μὴ ὂν μηδαμῇ)全然是不可认识的,对吗?”
“可以充分肯定。”
“那好。如果某个东西处于‘是’又‘不是’的情况,那么它岂不处于‘纯然是的东西’(τὸ εἰλικρινῶς ὄν)与‘绝对不是的东西’(τὸ μηδαμῇ ὄν)之间么?”
“处于两者之间。”
“既然‘知识’(γνῶσις)是针对(或作:关联于、导向于)‘是的东西’的,而‘无知’(ἀγνωσία)必然是针对‘不是的东西’的,那么,我们就应该在‘无知’(ἄγνοια)和‘知识’(ἐπιστήμη)之间找到针对两者之间的东西的某个东西,[477b]假如恰好有这种东西的话,对吗?”
“当然。”
“我们岂不说存在‘信念’(doxa)这种东西?”
“的确。”
“它与知识是不同的还是同一种能力(dunamis)?”
“不同。”
“那么,信念针对一种东西,而知识针对另一种东西,各自依据其自身不同的能力?”
“是这样。”
“知识本性上针对‘是的东西’,认识是的东西怎么是,对吗?(Οὐκοῦν ἐπιστήμη μὲν ἐπὶ τῷ ὄντι πέφυκε, γνῶναι ὡς ἔστι τὸ ὄν;)但是,至此我觉得事先有必要做出区分。”
“如何?”
[477c]“我们会说,能力(δύναμις)是‘诸是者’(τῶν ὄντων)中的一个种类(γένος),凭借它,我们能够做我们所能做的,而其它每个东西能够做它所能做的,例如,视觉和听觉就是一些能力——如果你了解我所要说的这个类型(τὸ εἶδος)的话。”
他说:“我了解。”
“那么,请听我对此的看法。关于能力,我看不到什么颜色、形状或这类特性,而其他许多东西都有这类特性,我一看到它们就可以在心里把它们彼此区别开来。[477d]可是对于能力,我只看到这点,它是针对什么的并且做成什么事(ἐφ᾽ ᾧ τε ἔστι καὶ ὃ ἀπεργάζεται),按照这种方式我把它们各自称呼为一种能力,而且,针对同一种东西并且做同一件事,我就称为同一种能力,针对另一种东西并且做另一件事,我就称为另一种能力。你呢?你会怎么做?”
他说:“就是这么做。”
我说:“那么,好小子呀,回过头再考虑一下。究竟你说知识是一种能力呢,还是你把它归为[其他]什么种类?”
他说:“就归入这个[种类]。它是所有能力中最强的。”
[477e] “那么,我们要把信念(δόξα)归为能力,还是归为别的种类?”
他说:“绝不[归为别的种类]。因为我们能够认信(δοξάζειν)所凭借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信念。”
“可是,不久前你同意,知识和信念不是同一个东西。”
他说:“只要一个人有理智,他怎么会把不会错的东西和并非不会错的东西当成同一个东西呢?”
我说:“很好,显然,我们一致同意,信念是不同于知识的东西。”
[478a]“的确不同。”
“那么,两者各自在本性上针对不同的东西,能够做不同的事。”
“必然。”
“知识针对‘是的东西’,认识‘是的东西’怎么是,对吗?(Ἐπιστήμη μέν γέ που ἐπὶ τῷ ὄντι, τὸ ὂν γνῶναι ὡς ἔχει;) ”
“对。”
“我们说,信念做出认信(doxa doxazein)?”
“对。”
“信念所认信的东西与知识所认识的东西是同样的东西,从而可认识者与可认信者是同样的东西,还是说,这是不可能的?”
他说:“根据我们已经同意的东西,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不同的能力本性上针对不同的东西,而信念与知识两者虽都是能力,却又彼此不同,如我们所说,那么,[478b]可认识者与可认信者不能是同样的东西。”
“那么,如果‘是的东西’是可认识者,可认信者就会是不同于‘是的东西’的某个东西。”
“不同。”
“难道它认信‘不是的东西’?还是说,认信‘不是的东西’是不可能的?请思考:认信者岂不是让其信念针对某个东西?不然,难道有可能既做出认信,又无所认信(doxazein meden,直译为“认信‘无’”) ?”
“不可能。”
“那么,认信者认信了‘某一个东西’(hen ti)?”
“对。”
“‘不是的东西’可以最正确地被称作‘无’(meden)而不是‘某一个东西’(hen ti)”
[478c] “的确。”
“我们必须把‘不是的东西’分派给‘无知’(agnoia),而把‘是的东西’分派给‘知识’(gnōsis)。”
他说:“正确。”
“那么,[认信者]既非认信‘是的东西’,也非认信‘不是的东西’。”
“的确。”
“那么,信念既不是无知,也不是知识。”
“很可能不是。”
“那么,它在明晰性方面超出了知识,在晦暗性方面超出了无知?”
“两者都不可能。”
我说:“那么,你觉得,信念比知识更晦暗一些,比无知更明显一些?”
他说:“当然。”
[478d] “所以,它处于两者之间?”
“对。”
“信念是这两者的居间者。”
“完全对。”
“我们在前面岂不说过,如果某个东西被表明为‘是’又‘不是’,那么,这种东西就处于‘纯然是的东西’与‘完全不是的东西’的中间,针对它的就既非知识也非无知,而表明为无知和知识的居间者。”
“正确。”
“现在,我们称为信念的东西已经出现在这两者之间。”
“已经出现。”
[478e] “那么,有待我们发现的似乎就只剩下这个东西了,即,既分有‘是’又分有‘不是’的东西,不能正确地称为纯然是或纯然不是的东西;从而,如果这种东西得到显明,我们就可以公允地把它称为可认信者(doxaston,或译为:信念对象),从而把两端分派给两端,而把居间者分派给居间者。岂非如此?”
“的确如此。”
“既然这些东西得到了设定,我会说,请这位先生告诉我,让他来做出回答。[479a]这位先生认为没有美本身,乃至没有任何形式的美本身,那种永远自身维持自身的东西,而承认许多美的东西——他就是那个爱观看的人,不容许任何人说,美本身是‘一’,正义是‘一’,其他东西也是如此。我们要问:‘强人啊,在这许多美的东西当中有没有任何一个不会显得丑?在众多正义的东西当中有没有任何一个不会显得不正义?在众多虔敬的东西当中有没有任何一个不会显得不虔敬?’”
[479b]他说:“没有。因为它们必然以某个方式显得美而以某个方式显得丑,你所问的其他东西也是如此。”
“还有,许多两倍的东西不会表现为一半的东西么?”
“会。”
“许多大的东西和小的东西,许多轻的东西和重的东西,其中任何一个,我们只能这么称呼它,而不能把它称呼为其相反的东西?”
“不,其中每一个总是兼有[对立的]两面。”
“众多者当中任何一个,只要某人说它是,它就只能是,而不能不是么?”
“不,它们就像在宴会上那些打趣的人玩模棱两可的语言游戏,[479c]又像孩子们关于阉人掷打蝙蝠的谜语——也就是他用什么掷击坐在什么东西上面的蝙蝠这样的谜语。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模棱两可的,不能把它们固定地理解为‘是’或者‘不是’,也不能理解为既‘是’又‘不是’,或者,即非‘是’又非‘不是’。”
我说:“那么,你知道怎么对付对付它们吗?或者,除了把它们置于‘是’和‘不是’之间,你能将其置于更合适的位置吗?一定没有比‘不是的东西’更晦暗的[领域],让这些东西出现为更加‘不是’,[479d]也没有比‘是的东西’更明显的[领域],让这些东西出现为更加‘是’。”
他说:“极为正确。”
“现在,我们似乎已经发现了,大众关于美和其他东西的许多通常看法(nomima)在‘不是的东西’和‘纯然是的东西’的居间地带摇摆不定(直译作“来回滚动”)。”
“我们已经发现这点。”
“我们之前也已经同意,任何这类东西都必须被称为‘可认信者’(或作:信念对象)而非‘可认识者’(或作:知识对象),由居间的能力把握到的在中间游移不定的东西。”
“我们已经同意。”
[479e] “看到许多美的东西,看不到美本身,也不能够跟得上其他人指向美本身的引导,看到许多正义的东西,看不到正义本身,对于其他方面也是如此——这样的人,我们要说,他们认信每个东西,而对其认信的那些东西,并不认识。”
他说:“必然。”
“那么,看到每样东西本身,即,永远自身维持自身的东西,这样的人呢?他们在认识,而非在认信,不是吗?”
“必然如此。”
“那么,我们是否要说,这些人欢迎并喜爱知识所针对的东西,[480a]而那些人欢迎并喜爱信念所针对的东西?我们说过,后面这种人观看并喜爱美声美色之类的东西,但是并不把美本身承认为是某个东西(ti on),我们还记得吗?”
“我们还记得。”
“那么,把后面这类人称为爱信念者 而不是爱智者,就没有什么毛病,对吧?我们这么说的时候,他们会对我们非常生气吗?”
他说:“不会,假如他们听我的话,因为对真相生气是不合法度的。”
“对于那些欢迎每一个‘是的东西’本身的人,应该称为爱智者而非爱信念者,对吧?”
“全然如此。”
 

J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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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请教,[476a]
我说:“那些爱听和爱看的人欣赏美声、美色与美形,以及一切由它们造成的东西,但是它们的理智(dianoia)不能够洞见并欣赏‘美本身’的本性(physis)


dianoia在德语里习惯被译成Gedanken,思考,而其与noesis有其语源联系但貌似非同一者,而理智,Intellekt一般用来翻译后者。就二者的联系而言,之间是可通约的,就分歧而言,后者在新康德主义那里似乎意味着能力,而非过程,或者准确点说从亚里士多德开始。

另:
γνῶσις gnōme“知识”,在柏拉图那里同有episteme 的提法,麻烦的地方在于,其语用貌似没有清楚地定义区分开二者?episteme后来被专指理论意义上的知识,这个并非柏拉图的原语用,更多的是亚里士多德的解释。但是,gnome毕竟指了一类行为和经验意义上的东西,我偏向于用认识erkennen来理解,不知可否?

能力,希腊语拉丁转写貌似是dynamis
 

xeno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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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回复。

dianoia可以有几方面含义:能力、活动(过程)和结果,即,理智能力、思维活动、思考结果(想到的东西,思想)。能力与活动本身常常混合在一起,不容易区分。因而主要的区别可能还是在“能力”与“结果”之间。无论翻译为“理智”还是“思想”或者“思维”,都需注意在语境中指能力还是指结果(内容)。我的倾向似乎是,主要指能力时译作“理智”,主要指活动或过程时译作“思维”,主要指结果时译作“思想”。不过,有时候,它可以译作“心灵”或“心智”之类,相当于mind——我觉得这层含义偏指思考的“主体”(subject)而非“能力”(capacity),但其实很接近了。这些都还可以讨论。柏拉图在不同语境中对这个词有不同用法。在《理想国》卷6,与noesis相区分的时候,有其特殊含义,主要指能力是无疑的,而且不是通常广义的“理智”或“思维”(广义的dianoia应该包含noesis),而是狭义的(与最高的理智性能力noesis区别开来的次等的理智性能力)——用什么词来翻译是另一回事。当《理想国》卷10(595b)说,诗歌在一定意义上会损害人的dianoia,这里的dianoia与卷6的dianoia就很不同,它是广义的(Reeve译为mind)。【I think all such poetry is likely to corrupt the mind of those of its hearers who do not have the knowledge of what it is really like as a drug to counteract it.】


gnōme在《理想国》这里极少出现(可能只有这一次)。主要是为了与gignoskein对应。就像doxazein与doxa对应。但是,gnōme似乎不常用,而且在法律术语里有特殊含义,所以柏拉图可能有意不用它来充当知识论方面的术语,而很快就改用同源词γνῶσις(gnōsis);后来又用更为通用的epistēmē来替代。这样就有了标准的epistēmē与doxa的区分。根据John Lyons的研究(Lyons, J. (1963). Structural Semantics: An Analysis of Part of the Vocabulary of Plato. Oxford: Blackwell.),在柏拉图的许多文本中,gignōskein和epistasthai有一种差别, 而与这个差别对应的是gnōsis与technē的差别;eidenai是最一般的表示knowing的动词,可以替换含义上更为特定的gignōskein和epistasthai,而epistēmē是名词方面最一般的用词,可以替代含义上更为特定的gnōsis与technē。【这不适用于亚里士多德的文本,这主要是因为technē和epistēmē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具有与柏拉图不同的含义。问题复杂,这里无法展开。】

δύναμις可以转写为dynamis,但写作dunamis也不是错误,只是一种不同的写法。有人试图弄出一个标准,在双元音中出现的υ转写为u(如ευ转写为eu而不是ey),在单元音中出现的υ转写为y。我通常也是这样做,但这个不是必须的。



有问题请教,[476a]
我说:“那些爱听和爱看的人欣赏美声、美色与美形,以及一切由它们造成的东西,但是它们的理智(dianoia)不能够洞见并欣赏‘美本身’的本性(physis)


dianoia在德语里习惯被译成Gedanken,思考,而其与noesis有其语源联系但貌似非同一者,而理智,Intellekt一般用来翻译后者。就二者的联系而言,之间是可通约的,就分歧而言,后者在新康德主义那里似乎意味着能力,而非过程,或者准确点说从亚里士多德开始。

另:
γνῶσις gnōme“知识”,在柏拉图那里同有episteme 的提法,麻烦的地方在于,其语用貌似没有清楚地定义区分开二者?episteme后来被专指理论意义上的知识,这个并非柏拉图的原语用,更多的是亚里士多德的解释。但是,gnome毕竟指了一类行为和经验意义上的东西,我偏向于用认识erkennen来理解,不知可否?

能力,希腊语拉丁转写貌似是dynamis
 

J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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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答疑,我原来一直在纠结为何eidenai词根原是看,而这个完成不定式被翻译成wissen。虽然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开章第一句就是eidenai,但是肯定不是他发明的用法。
Lyons的书我再查下图书馆。
我的电脑上不知如何找带上标的拉丁字符,希腊语键盘也不知道怎么用来上标Akut等符号,见谅。
gnome和gnosis都是gignoskein的名词,但是在语感上如何区分开二者所指的不同?-sis指一种抽象化和一般化,而me指特定的某个“东西”?
关于您译的这节,还有若干问题跟比如说智者篇连着,我再查下politeia的原文再回复请益。
 

xeno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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οἶδα (不定式eidenai)是εἴδω(看,看见)的完成时形式,它可以在现在时的含义上被理解,意思就是“知道”、“认识”(不是按完成时来翻译为“已经知道”)。这个意思的形成大概是这样:“已经看见”、“已经明白”=“知道”(不是肉眼“看见”,是心灵之眼“发现”)。οἶδα 的词源固然与视觉有关,但实际已经脱离了“感觉”层面而进入纯粹理智上的“认识/知道/理解/明白”。柏拉图喜欢用视觉来比喻认知现象,这有语言和文化上的背景,我相信汉语和其他许多语言也是这样(如,我们也说:我发现……;洞察人心;这是一个深刻的洞见)。

词尾-sis通常表示“能力”或“活动”,如noesis,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aisthesis之类)
词尾-ma通常表示“结果”,如noema,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phantasma ,rhema之类)


但是,gnome这个名词不是以“noe-ma”的方式出现的。gignoskein与gnome的关系可能更类似于epistasthai与episteme的关系,或者,εὔχομαι/εὐχή,λέγω/ λόγος的关系,后者是前者的相应名词形式。同源名词具体强调什么维度上的含义,就不一定了。

按照LSJ词典解释,gnome的词源含义是means of knowing,由此有了organ by which one perceives or knows, intelligence等含义,又有了judgement, opinion, intention, purpose等含义。



感谢答疑,我原来一直在纠结为何eidenai词根原是看,而这个完成不定式被翻译成wissen。虽然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开章第一句就是eidenai,但是肯定不是他发明的用法。
Lyons的书我再查下图书馆。
我的电脑上不知如何找带上标的拉丁字符,希腊语键盘也不知道怎么用来上标Akut等符号,见谅。
gnome和gnosis都是gignoskein的名词,但是在语感上如何区分开二者所指的不同?-sis指一种抽象化和一般化,而me指特定的某个“东西”?
关于您译的这节,还有若干问题跟比如说智者篇连着,我再查下politeia的原文再回复请益。
 

J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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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尾-sis通常表示“能力”或“活动”,如noesis,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aisthesis之类)
词尾-ma通常表示“结果”,如noema,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phantasma ,rhema之类)

然如anathymiasis,表示的也是“结果”?anamnesis强调的貌似也不像是“能力”?严格意义上来说antiphasis指的也不是矛盾的过程而是形式。
 

J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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οἶδα (不定式eidenai)是εἴδω(看,看见)的完成时形式,它可以在现在时的含义上被理解,意思就是“知道”、“认识”(不是按完成时来翻译为“已经知道”)。这个意思的形成大概是这样:“已经看见”、“已经明白”=“知道”(不是肉眼“看见”,是心灵之眼“发现”)。οἶδα 的词源固然与视觉有关,但实际已经脱离了“感觉”层面而进入纯粹理智上的“认识/知道/理解/明白”。柏拉图喜欢用视觉来比喻认知现象,这有语言和文化上的背景,我相信汉语和其他许多语言也是这样(如,我们也说:我发现……;洞察人心;这是一个深刻的洞见)。

词尾-sis通常表示“能力”或“活动”,如noesis,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aisthesis之类)
词尾-ma通常表示“结果”,如noema,从动词νοέω而来。(另参,phantasma ,rhema之类)


但是,gnome这个名词不是以“noe-ma”的方式出现的。gignoskein与gnome的关系可能更类似于epistasthai与episteme的关系,或者,εὔχομαι/εὐχή,λέγω/ λόγος的关系,后者是前者的相应名词形式。同源名词具体强调什么维度上的含义,就不一定了。

按照LSJ词典解释,gnome的词源含义是means of knowing,由此有了organ by which one perceives or knows, intelligence等含义,又有了judgement, opinion, intention, purpose等含义。

近读Bruno Snell的一系列古典学论文,详见论文集Der Weg zum Denken und zur Wahrheit Goettingen 1978
关于gnonai到gignoskein的过程,解释得尤有说服力。

另有一点得到启发的是:eidenai是在“看见”意义上的“知道”,然而oida,是Wurzelperfekt,翻译成现在时的“知道”,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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