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朝晖，厦门大学知识论与认知科学研究会议，2012.11.11
摘 要
...本文将尝试指出，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判总体来说是不成功的。第一，尽管塞拉斯敏锐地看到了传统感觉材料理论存在含糊之处，然而这些含糊之处其实是可以澄清的。本文也提出了一种感觉材料理论，可以免于塞拉斯的批评。第二，塞拉斯混淆了两种“看起来”，从而得出错误的论证。在这里，塞拉斯体现出某种日常语言崇拜。第三，塞拉斯对于观察知识给出了过高的标准，这种高标准只能说是他的成见。
...总之，应对塞拉斯的敏锐批评，所与理论者可以观察得更加清楚，可以将所与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所与问题
...在《经验论和心灵哲学》一文中，塞拉斯提出了对于传统所与理论的批判。
...所谓所与理论，大略来说认为人类可以直接地经验到某些内容，并且以这些经验内容作为经验知识的基础。感觉材料理论，就是一种主要的所与理论。
...传统经验论：洛克、贝克莱和休谟。
...近代经验论：石里克、摩尔、罗素和艾耶尔等。
感觉材料与经验知识之间
...对于经验论者，都承认某种所与，比如感觉材料。这些所与不需要依据于其它知识，构成了经验知识的基础。
...对于知识，需要以某些知识做为自己的出处和根据。
...所与和知识之间：那么感觉材料如何为经验知识提供经验基础呢？这正是塞拉斯批判所与理论的切入口。
1、传统感觉材料理论的含糊
...在论文的第一部分，塞拉斯指出传统感觉材料理论里存在一些含糊之处。
...他说道：“感觉材料理论家似乎可以选择下面两种说法的一种：(a)被感知的只是殊相（particulars）。感知不是知道。感觉材料的存在并不在逻辑上意味着知识的存在；(b)感知是知道的一种形式。我们感知到的是事实（facts），而不是殊相。”
...所谓殊相是指一种个体经验，但还不是知识。所谓事实，已经是一种知识。
...在这里，塞拉斯没有引用文本，我们不知道到底是哪位感觉材料理论者从(a)的意义上来理解，哪位从(b)的意义上来理解，又或者哪位同时从(a)和(b)的意义上来理解。（吐糟一下塞拉斯的学术不规范问题）
对此的澄清
...事实上，如果一种感觉材料理论在(a)和(b)两种观点之中，仅仅选择其一即可免于塞拉斯的批评。本文认为，被感知的只是殊相，还不是事实。
...对此可能的疑问是：被感知的只是殊相，但是从感觉材料到事实知识，这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
...我们可以这样回复：殊相在被认识主体概念化之后产生事实。殊相与事实是不同的事物，先有殊相，再有事实。
...
...这种感觉材料理论大概是这样：对于感觉材料的感知与判断有两个层面。
...第一个是感觉层面：对于殊相的感觉，这时候还没有形成概念。
...第二个层面是概念化层面：借助既有的概念习得，对于感觉到的殊相进行判断归类，形成了概念化后的事实。概念化后的事实，与既有概念习得有关，也与当前的感觉材料有关。
对于感觉材料的感觉与判断
图片略
...第一层面：感觉到感觉材料。（在前）
...第二层面：借助概念习得，对于当前感觉材料进行判断归类，概念化为感觉材料。（在后）
小结
...塞拉斯敏锐地发现部分感觉材料理论的含糊甚至矛盾，但这些含糊之处可以澄清。
...常见的论证错误：有些学者将塞拉斯的工作，看成对于感觉材料的否定，这是错误的看法。对某事物的描述的否定，不等价于对某事物的否定。
...以韩非子的矛盾的故事为例，这个故事揭示的，并不是矛与盾不能存在，而是对于矛与盾的描述存在矛盾。
...所以，面对塞拉斯的置疑，解决的方法就是将这些含糊之处观察和表达得更加清楚一些。
2、经典感觉材料理论的矛盾
...塞拉斯认为经典的感觉材料理论同时“包括着如下三个命题：
...A. x感知到红色的感觉材料s意味着x非推理地知道s是红色的。
...B. 感知感觉内容的能力不是习得的。
...C. 知道“x 是Φ”这种形式的事实的能力是习得的。”
...在这里，A、B和C三个命题合起来会推导出矛盾。塞拉斯认为这是经典感觉材料理论的困境。
...（再次吐糟一下塞拉斯的学术不规范问题，没有任何的引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经典感觉材料理论，或者只是塞拉斯理解的经典感觉材料理论）
进一步的澄清
...根据我们的感觉材料理论，感觉活动和概念化活动发生在不同时间。如果认为两者发生在同一时间，就会导致A的成立。
...对于我们的所与理论而言，A是不成立的。
...传统的某些感觉材料理论混淆了感觉与概念化这两个层面，才导致了模糊与矛盾的出现。塞拉斯的论证中，也往往将此两个层面混为一谈，才推导出模糊与矛盾。
...如果我们可以看清这些模糊，就可以得到表达更清楚的感觉材料理论。
...基于我们的所与理论中，我们可以重构以下的命题。
...A. 感觉活动：x感知到红色的感觉材料s，这种感知能力不是习得的。
...B. 概念化活动：对于感觉材料进行概念化，知道“红色”此类的事实。这种能力是习得的。
...感觉材料与感觉判断都有，但这两者并非发生在同一时间，也不是同一事物。
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
...在感觉层面上，人类的认识具有被动性与接受性，比如我们感受到红色的感觉材料。在感觉层面上，记忆与比较还没有起作用。
...在概念化层面上，人类的认识则具有主动性与构造性，对于感觉材料进行概念化，判断归类为红色概念，然后再使用语言表达出：“这是红色的”。在概念化层面，是记忆与比较在起作用。
...这两个层面，刚好处在被动和主动之间，刚好处在接受和构造之间。
感觉材料与感觉判断之间
图片略
...面对着红色的感觉材料，经过训练的语言共同体成员可以做出相同的感觉陈述。比如红色。
...这构成了科学理论可重复性可检验性的基础。
一个简要的知识论层次图
图片略
...知识有不同的来源，分别可能是演绎得来，归纳得来，或溯因得来。因此，知识的辩护也有不同种类：演绎辩护，归纳辩护，溯因辩护。
...科学理论的实用性，来自人类多年试错改进。
小结
...在认识论的讨论中，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经常被混为一谈，这样就形成了各种混淆与混乱。
...有些理论将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混为一谈，这样就表达得不够清楚。有些理论只看到概念化层面没看到感觉层面，因此就认为没有感觉。有些理论将概念化层面并入感觉层面，认为感觉都带有概念成分，因此认为感觉是有对错之分的 。
...经过塞拉斯的批评，我们可以将感觉材料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3、“看起来”的逻辑
...在论文第二部分，塞拉斯试图批判艾耶尔的现象语言。
...现象语言举个例子，我们平常说“这是红色的”。为了表达出其中视觉的作用，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表达为：“这看起来是红色的”。
...现代物理已经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颜色除了与物体有关，也与光线有关，还与人类眼睛这个观察器官有关。相同的物体，在不同的光线下，可以呈现不同的颜色。这种颜色的呈现，也与眼睛有关。这里有两种颜色要区分清楚，一种是所谓物体本身的颜色，一种是艾耶尔讨论的视觉上呈现的颜色。
...
塞拉斯的论证
...塞拉斯考察“看来是红色”与“是红色”这两个概念，并且试图论证：“比起看来是红色，是红色是一个逻辑在先的概念，也是一个逻辑上更简单的概念。”
...领带例子：为此，他举了一个“看起来”例子。比如一条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的，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约翰已经知道这些后，现在处于这种灯光下，约翰会说：“它看起来是绿色的，但是把它拿到外面再看一看吧。”这时候使用的“看起来”，表达的是“仅仅是看起来”。
...所以，他使用“看起来”来表达这种迟疑。在灯光下，约翰说“这朵领带看起来是什么色的”，依赖于约翰以往对于这条领带在日光下“是什么色的”的判断。
...因此，塞拉斯推导出：“看来是绿色的这个概念，以及辨别某事物看起来是绿色的这种能力，都预设着是绿色的这个概念，而且后面这个概念还包含着这样的意思：看到一个事物的时候能够辨别它的颜色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本身又包含着如果有人想要通过看到它来确定它的颜色，他就应该知道应该把这个东西放在什么环境来看。”
对此的分析
...对于“看起来”，塞拉斯基于日常语言的使用进行了理解，然后以此来批判艾耶尔的“看起来”。
...然而，“看起来”只有一种使用吗？“看起来”这个语词，只能像日常使用那样来使用吗？显然，艾耶尔是以异于日常使用的方式来使用这个语词。
...
...塞拉斯在论证中混淆了两种“看起来”的使用。第一种“看起来”的使用（艾耶尔意义），是作为现象语言的“看起来”。第二种“看起来”的使用（塞拉斯意义），是在特定情境下，说话者想表达“仅仅是看起来”这个意思。
...语言的意义在于其使用。我们不能因为写起来都是“看起来”，就一定以为这是同一个层面的。塞拉斯的成见是：“看起来”只能够像我理解的这种方式来使用。
...如果能够看清楚两种“看起来”的不同使用，就没有这些问题。我们可以简单重建一下感觉材料理论者的可能分析。
...A.第一种的“看起来”层面：通过这种感觉判断，来对于所与经验进行概念化。这个层面的“看起来”，具有基础的地位。在标准条件下，在特定条件下，都可以使用这种“看起来”语言，比如“在日光下，这件衣服看起来是蓝色的”，“在某种灯光下，这件衣服看起来是绿色的”。
...B.选择和确立标准：通过第一种的“看起来”，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感觉判断。在日光下的“看起来”，在某种灯光下的“看起来”。比如领带例子里，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人类以日光下作为标准条件，也就是说选择日光下的颜色作为公认颜色。比如领带例子里的蓝色。
...C.第二种的“看起来”层面：约翰已经知道该领带在日光下是蓝色，现在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他知道在这种特定情境下这条领带才呈现绿色。所以他会说：“这条领带现在看起来是绿色的”，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仅仅只是看起来。如果拿到日光下，它将会是蓝色的。”
小结
...塞拉斯在论证中将这两种“看起来”混为一谈。他在论证中讨论了第二种“看起来”，然后错误地以为这些论证可以推广到第一种“看起来”。他的成见就是：我们只能像日常语言一样来使用“看起来”。
...其实，语言的日常用法是起点，我们要先学习人类既有的使用方法，然而语言的日常用法不是终点，我们始终可以探讨更合适的语言用法来更准确地表达思想。
...日常语言崇拜：在维特根斯坦以后，西方哲学有过于推崇日常语言的趋势。
...诉诸日常语言的论证：因为你的语词使用不符合日常用法，因此你的思想是错误的。这是一种诉诸权威的论证。
...这种批评方法同样出现于奥斯汀的《感觉与可感物》。在对于日常语言的过分推崇上，奥斯汀与塞拉斯如出一辙。
...艾耶尔的感觉材料语言或许有问题，但是即使有问题，问题也不会是因为：他对于语言的使用异于日常使用。
4、过高的观察知识标准
...在第八部分，塞拉斯批判某种经验论的观点，近于石里克的确证理论，然而塞拉斯没有明确提及。这种经验论提出认识主体感觉到经验后，将之表达成观察知识，并且认为这种观察知识具有与分析知识相当的绝对正确性。
...塞拉斯看到了这种观察知识与分析知识的不同，一种是综合知识，一种是分析知识。分析知识的真值可以通过语法分析来判断，然而综合知识的真值却不可以仅仅通过语法分析来判断。观察知识表达得正确与否，与感觉经验有关，还与人类语言共同体有关。在这方面，我们认同塞拉斯的观点。（艾耶尔曾更早提出这一观察）
...因此，塞拉斯重新考虑如何定义观察知识，他认为需要提高观察知识的标准。
塞拉斯的标准
...他设置的第一个标准是权威性问题，并且说明这种权威性要求：“惟一可勉强假定为构成这种权威性的东西便是这样的事实：人们可以从某人做出了关于一绿色对象的报告这一事实推知这样一个对象的在场。”为了达到这个要求，观察知识的表达应该符合人类语言共同体的约定。
...这一标准对于塞拉斯来说尚显不够，他又提出了第二个标准，他认为：“这种权威性还得在某种意义上被报告人清楚地认识到。”
...为了满足他的两个标准，他推论出：“‘这是绿色的’这一报告若要‘表达观察知识’，不光它必须是一绿色对象在正常条件下的在场的一个征兆或记号，感知者还必须知道‘这是绿色的’的诸标记乃是诸绿色对象在正常的视觉感知条件下的在场的诸征兆。”
对此的分析
...这是塞拉斯意义上的“观察知识”，在如此的高标准之下，传统经验论对于“观察知识”的解释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然而我们想追问的是，塞拉斯设置的这些标准是否是过高的？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才可以称为观察知识吗？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就不可以称为观察知识了吗？
...还是举上面领带的例子，“这条领带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的”，这句话是观察知识。同样地，“这条领带在某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这句话也可以是观察知识。
...事实上，科学研究中反而是偏爱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比如当我们观察到“这条领带在某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科学家就开始研究灯光对于物体颜色的影响。
...再举个例子，当我们观察到“筷子在水碗中看起来是弯的”，科学家开始研究光线的折射现象。
...如果按照塞拉斯的高标准，将这些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都排除出知识殿堂的话，那么科学还如何发展？！
小结
...所以，并不是传统经验论不能提供表达观察知识，而是塞拉斯设置了过高标准的观察知识。
...如果塞拉斯认为观察知识一定要满足这些高标准，那么只能说这是塞拉斯的成见。
结束语
...所以，本文认为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判总体来说是不成功的，尽管其中不乏局部的深刻洞见。
...传统所与理论，或许一些细节还不够清楚，或许在表达方面还存在含糊之处，然而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
...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评，并不能推导出所与是一种神话。相反地，应对塞拉斯的敏锐批评，所与理论者可以观察得更加清楚，可以将所与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所与并不是一种神话。
...谢谢诸位老师！
摘 要
...本文将尝试指出，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判总体来说是不成功的。第一，尽管塞拉斯敏锐地看到了传统感觉材料理论存在含糊之处，然而这些含糊之处其实是可以澄清的。本文也提出了一种感觉材料理论，可以免于塞拉斯的批评。第二，塞拉斯混淆了两种“看起来”，从而得出错误的论证。在这里，塞拉斯体现出某种日常语言崇拜。第三，塞拉斯对于观察知识给出了过高的标准，这种高标准只能说是他的成见。
...总之，应对塞拉斯的敏锐批评，所与理论者可以观察得更加清楚，可以将所与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所与问题
...在《经验论和心灵哲学》一文中，塞拉斯提出了对于传统所与理论的批判。
...所谓所与理论，大略来说认为人类可以直接地经验到某些内容，并且以这些经验内容作为经验知识的基础。感觉材料理论，就是一种主要的所与理论。
...传统经验论：洛克、贝克莱和休谟。
...近代经验论：石里克、摩尔、罗素和艾耶尔等。
感觉材料与经验知识之间
...对于经验论者，都承认某种所与，比如感觉材料。这些所与不需要依据于其它知识，构成了经验知识的基础。
...对于知识，需要以某些知识做为自己的出处和根据。
...所与和知识之间：那么感觉材料如何为经验知识提供经验基础呢？这正是塞拉斯批判所与理论的切入口。
1、传统感觉材料理论的含糊
...在论文的第一部分，塞拉斯指出传统感觉材料理论里存在一些含糊之处。
...他说道：“感觉材料理论家似乎可以选择下面两种说法的一种：(a)被感知的只是殊相（particulars）。感知不是知道。感觉材料的存在并不在逻辑上意味着知识的存在；(b)感知是知道的一种形式。我们感知到的是事实（facts），而不是殊相。”
...所谓殊相是指一种个体经验，但还不是知识。所谓事实，已经是一种知识。
...在这里，塞拉斯没有引用文本，我们不知道到底是哪位感觉材料理论者从(a)的意义上来理解，哪位从(b)的意义上来理解，又或者哪位同时从(a)和(b)的意义上来理解。（吐糟一下塞拉斯的学术不规范问题）
对此的澄清
...事实上，如果一种感觉材料理论在(a)和(b)两种观点之中，仅仅选择其一即可免于塞拉斯的批评。本文认为，被感知的只是殊相，还不是事实。
...对此可能的疑问是：被感知的只是殊相，但是从感觉材料到事实知识，这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
...我们可以这样回复：殊相在被认识主体概念化之后产生事实。殊相与事实是不同的事物，先有殊相，再有事实。
...
...这种感觉材料理论大概是这样：对于感觉材料的感知与判断有两个层面。
...第一个是感觉层面：对于殊相的感觉，这时候还没有形成概念。
...第二个层面是概念化层面：借助既有的概念习得，对于感觉到的殊相进行判断归类，形成了概念化后的事实。概念化后的事实，与既有概念习得有关，也与当前的感觉材料有关。
对于感觉材料的感觉与判断
图片略
...第一层面：感觉到感觉材料。（在前）
...第二层面：借助概念习得，对于当前感觉材料进行判断归类，概念化为感觉材料。（在后）
小结
...塞拉斯敏锐地发现部分感觉材料理论的含糊甚至矛盾，但这些含糊之处可以澄清。
...常见的论证错误：有些学者将塞拉斯的工作，看成对于感觉材料的否定，这是错误的看法。对某事物的描述的否定，不等价于对某事物的否定。
...以韩非子的矛盾的故事为例，这个故事揭示的，并不是矛与盾不能存在，而是对于矛与盾的描述存在矛盾。
...所以，面对塞拉斯的置疑，解决的方法就是将这些含糊之处观察和表达得更加清楚一些。
2、经典感觉材料理论的矛盾
...塞拉斯认为经典的感觉材料理论同时“包括着如下三个命题：
...A. x感知到红色的感觉材料s意味着x非推理地知道s是红色的。
...B. 感知感觉内容的能力不是习得的。
...C. 知道“x 是Φ”这种形式的事实的能力是习得的。”
...在这里，A、B和C三个命题合起来会推导出矛盾。塞拉斯认为这是经典感觉材料理论的困境。
...（再次吐糟一下塞拉斯的学术不规范问题，没有任何的引用。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经典感觉材料理论，或者只是塞拉斯理解的经典感觉材料理论）
进一步的澄清
...根据我们的感觉材料理论，感觉活动和概念化活动发生在不同时间。如果认为两者发生在同一时间，就会导致A的成立。
...对于我们的所与理论而言，A是不成立的。
...传统的某些感觉材料理论混淆了感觉与概念化这两个层面，才导致了模糊与矛盾的出现。塞拉斯的论证中，也往往将此两个层面混为一谈，才推导出模糊与矛盾。
...如果我们可以看清这些模糊，就可以得到表达更清楚的感觉材料理论。
...基于我们的所与理论中，我们可以重构以下的命题。
...A. 感觉活动：x感知到红色的感觉材料s，这种感知能力不是习得的。
...B. 概念化活动：对于感觉材料进行概念化，知道“红色”此类的事实。这种能力是习得的。
...感觉材料与感觉判断都有，但这两者并非发生在同一时间，也不是同一事物。
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
...在感觉层面上，人类的认识具有被动性与接受性，比如我们感受到红色的感觉材料。在感觉层面上，记忆与比较还没有起作用。
...在概念化层面上，人类的认识则具有主动性与构造性，对于感觉材料进行概念化，判断归类为红色概念，然后再使用语言表达出：“这是红色的”。在概念化层面，是记忆与比较在起作用。
...这两个层面，刚好处在被动和主动之间，刚好处在接受和构造之间。
感觉材料与感觉判断之间
图片略
...面对着红色的感觉材料，经过训练的语言共同体成员可以做出相同的感觉陈述。比如红色。
...这构成了科学理论可重复性可检验性的基础。
一个简要的知识论层次图
图片略
...知识有不同的来源，分别可能是演绎得来，归纳得来，或溯因得来。因此，知识的辩护也有不同种类：演绎辩护，归纳辩护，溯因辩护。
...科学理论的实用性，来自人类多年试错改进。
小结
...在认识论的讨论中，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经常被混为一谈，这样就形成了各种混淆与混乱。
...有些理论将感觉层面与概念化层面混为一谈，这样就表达得不够清楚。有些理论只看到概念化层面没看到感觉层面，因此就认为没有感觉。有些理论将概念化层面并入感觉层面，认为感觉都带有概念成分，因此认为感觉是有对错之分的 。
...经过塞拉斯的批评，我们可以将感觉材料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3、“看起来”的逻辑
...在论文第二部分，塞拉斯试图批判艾耶尔的现象语言。
...现象语言举个例子，我们平常说“这是红色的”。为了表达出其中视觉的作用，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表达为：“这看起来是红色的”。
...现代物理已经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颜色除了与物体有关，也与光线有关，还与人类眼睛这个观察器官有关。相同的物体，在不同的光线下，可以呈现不同的颜色。这种颜色的呈现，也与眼睛有关。这里有两种颜色要区分清楚，一种是所谓物体本身的颜色，一种是艾耶尔讨论的视觉上呈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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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斯的论证
...塞拉斯考察“看来是红色”与“是红色”这两个概念，并且试图论证：“比起看来是红色，是红色是一个逻辑在先的概念，也是一个逻辑上更简单的概念。”
...领带例子：为此，他举了一个“看起来”例子。比如一条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的，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约翰已经知道这些后，现在处于这种灯光下，约翰会说：“它看起来是绿色的，但是把它拿到外面再看一看吧。”这时候使用的“看起来”，表达的是“仅仅是看起来”。
...所以，他使用“看起来”来表达这种迟疑。在灯光下，约翰说“这朵领带看起来是什么色的”，依赖于约翰以往对于这条领带在日光下“是什么色的”的判断。
...因此，塞拉斯推导出：“看来是绿色的这个概念，以及辨别某事物看起来是绿色的这种能力，都预设着是绿色的这个概念，而且后面这个概念还包含着这样的意思：看到一个事物的时候能够辨别它的颜色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本身又包含着如果有人想要通过看到它来确定它的颜色，他就应该知道应该把这个东西放在什么环境来看。”
对此的分析
...对于“看起来”，塞拉斯基于日常语言的使用进行了理解，然后以此来批判艾耶尔的“看起来”。
...然而，“看起来”只有一种使用吗？“看起来”这个语词，只能像日常使用那样来使用吗？显然，艾耶尔是以异于日常使用的方式来使用这个语词。
...
...塞拉斯在论证中混淆了两种“看起来”的使用。第一种“看起来”的使用（艾耶尔意义），是作为现象语言的“看起来”。第二种“看起来”的使用（塞拉斯意义），是在特定情境下，说话者想表达“仅仅是看起来”这个意思。
...语言的意义在于其使用。我们不能因为写起来都是“看起来”，就一定以为这是同一个层面的。塞拉斯的成见是：“看起来”只能够像我理解的这种方式来使用。
...如果能够看清楚两种“看起来”的不同使用，就没有这些问题。我们可以简单重建一下感觉材料理论者的可能分析。
...A.第一种的“看起来”层面：通过这种感觉判断，来对于所与经验进行概念化。这个层面的“看起来”，具有基础的地位。在标准条件下，在特定条件下，都可以使用这种“看起来”语言，比如“在日光下，这件衣服看起来是蓝色的”，“在某种灯光下，这件衣服看起来是绿色的”。
...B.选择和确立标准：通过第一种的“看起来”，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感觉判断。在日光下的“看起来”，在某种灯光下的“看起来”。比如领带例子里，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人类以日光下作为标准条件，也就是说选择日光下的颜色作为公认颜色。比如领带例子里的蓝色。
...C.第二种的“看起来”层面：约翰已经知道该领带在日光下是蓝色，现在在某种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他知道在这种特定情境下这条领带才呈现绿色。所以他会说：“这条领带现在看起来是绿色的”，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仅仅只是看起来。如果拿到日光下，它将会是蓝色的。”
小结
...塞拉斯在论证中将这两种“看起来”混为一谈。他在论证中讨论了第二种“看起来”，然后错误地以为这些论证可以推广到第一种“看起来”。他的成见就是：我们只能像日常语言一样来使用“看起来”。
...其实，语言的日常用法是起点，我们要先学习人类既有的使用方法，然而语言的日常用法不是终点，我们始终可以探讨更合适的语言用法来更准确地表达思想。
...日常语言崇拜：在维特根斯坦以后，西方哲学有过于推崇日常语言的趋势。
...诉诸日常语言的论证：因为你的语词使用不符合日常用法，因此你的思想是错误的。这是一种诉诸权威的论证。
...这种批评方法同样出现于奥斯汀的《感觉与可感物》。在对于日常语言的过分推崇上，奥斯汀与塞拉斯如出一辙。
...艾耶尔的感觉材料语言或许有问题，但是即使有问题，问题也不会是因为：他对于语言的使用异于日常使用。
4、过高的观察知识标准
...在第八部分，塞拉斯批判某种经验论的观点，近于石里克的确证理论，然而塞拉斯没有明确提及。这种经验论提出认识主体感觉到经验后，将之表达成观察知识，并且认为这种观察知识具有与分析知识相当的绝对正确性。
...塞拉斯看到了这种观察知识与分析知识的不同，一种是综合知识，一种是分析知识。分析知识的真值可以通过语法分析来判断，然而综合知识的真值却不可以仅仅通过语法分析来判断。观察知识表达得正确与否，与感觉经验有关，还与人类语言共同体有关。在这方面，我们认同塞拉斯的观点。（艾耶尔曾更早提出这一观察）
...因此，塞拉斯重新考虑如何定义观察知识，他认为需要提高观察知识的标准。
塞拉斯的标准
...他设置的第一个标准是权威性问题，并且说明这种权威性要求：“惟一可勉强假定为构成这种权威性的东西便是这样的事实：人们可以从某人做出了关于一绿色对象的报告这一事实推知这样一个对象的在场。”为了达到这个要求，观察知识的表达应该符合人类语言共同体的约定。
...这一标准对于塞拉斯来说尚显不够，他又提出了第二个标准，他认为：“这种权威性还得在某种意义上被报告人清楚地认识到。”
...为了满足他的两个标准，他推论出：“‘这是绿色的’这一报告若要‘表达观察知识’，不光它必须是一绿色对象在正常条件下的在场的一个征兆或记号，感知者还必须知道‘这是绿色的’的诸标记乃是诸绿色对象在正常的视觉感知条件下的在场的诸征兆。”
对此的分析
...这是塞拉斯意义上的“观察知识”，在如此的高标准之下，传统经验论对于“观察知识”的解释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然而我们想追问的是，塞拉斯设置的这些标准是否是过高的？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才可以称为观察知识吗？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就不可以称为观察知识了吗？
...还是举上面领带的例子，“这条领带在日光下看起来是蓝色的”，这句话是观察知识。同样地，“这条领带在某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这句话也可以是观察知识。
...事实上，科学研究中反而是偏爱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比如当我们观察到“这条领带在某灯光下看起来是绿色的”，科学家就开始研究灯光对于物体颜色的影响。
...再举个例子，当我们观察到“筷子在水碗中看起来是弯的”，科学家开始研究光线的折射现象。
...如果按照塞拉斯的高标准，将这些非正常条件下的观察知识，都排除出知识殿堂的话，那么科学还如何发展？！
小结
...所以，并不是传统经验论不能提供表达观察知识，而是塞拉斯设置了过高标准的观察知识。
...如果塞拉斯认为观察知识一定要满足这些高标准，那么只能说这是塞拉斯的成见。
结束语
...所以，本文认为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判总体来说是不成功的，尽管其中不乏局部的深刻洞见。
...传统所与理论，或许一些细节还不够清楚，或许在表达方面还存在含糊之处，然而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
...塞拉斯对于所与理论的批评，并不能推导出所与是一种神话。相反地，应对塞拉斯的敏锐批评，所与理论者可以观察得更加清楚，可以将所与理论表达得更加清楚。
...所与并不是一种神话。
...谢谢诸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