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写给少数幸福人的书

hans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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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文学史家约瑟夫博士说:“有些小说,初读仅能窥其一斑;有些小说初读就见其全貌;还有一些小说,初次阅读只给你一点点儿──或者一点儿也没有──但是在以后的尝试中你会发它里面藏着许多东西:《红与黑》就是。”
《红与黑》是法国文学家、“现代小说之父”司汤达的一部大作。在这部书的总目录最后也是全书的最后(按法国书籍的习惯,目录是放在全书最后的),司汤达深情地写了这样一句话:“献给少数幸福的人。”(可惜的是,大多数的中译本都把这句话译丢了。)但是,司汤达本人和这部书却不为时世所容,成为不幸的人和书。司汤达一生写过六次遗书,可谓是命途多舛;一生恋爱多次,但到老还是孑然一身,不婚而终。他的三个字(拉丁文)的墓志铭大概就是他不幸人生的最佳概括:“活过、爱过、写过。”《红与黑》在1831年出版后,遭到了与其作者同样的命运:为时人所弃。就连当时法国文坛泰斗雷果也说:我耐着性子读它,但也只读了四页。但是司汤达毕竟有着惊人的洞察力,他说:“我将在1880年才能为人理解。”对于他的那本书,他在给法国文豪巴尔扎克的一封信的最后一句话中说:它将在1935年被人阅读。半个世纪和一个世纪后的事实都不幸被他所言中了:《红与黑》与《红楼梦》齐名,成为西方的“红学”,在多数高校都有《红与黑》研究所,美国有一位大学教授说:司汤达养活不了自己一个人,倒是养活了几代上千人。
《红与黑》的副题是《1830年纪事》,司汤达是想用小说的形式描绘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英雄时代之后,1830年间复辟了的波旁王朝暴政统治下的凡人俗事,书名中的“红”与“黑”,系指黑袍僧侣教会和军界贵族势力(红裤子是当时法国军队的象征),主人翁于连. 索黑尔就是徘徊在两种势力中的一个热血青年。他出身木匠家庭,但十九岁的他皮肤白嫩,象个大家闺秀;又身单力薄,不好木工,因而常遭父兄不满。他爱读书,爱读古典文学,爱读拿破仑著作,他还把一本拉丁文《圣经》倒背如流。他更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他崇尚拿破仑式的晋升之道,他说:“宁可死一千回也要飞黄腾达。”但英雄时代毕竟已成历史,要想成为拿破仑摩下的一名优秀红裤士兵已不可能,于是他便退而求其次,想当一名黑袍教士以圆夙愿。
他的相貌和他的才华帮了他的大忙。他被小镇的市长选中作了家庭教师,又得到市长夫人的帮助成为一名教士。他诱引市长夫人,并最终征服了她。事发后他不得不外逃,又得到侯爵的荫庇谋得一抄写员之职。结果,寻求家族浪漫史的侯爵小姐为他的不俗言行和文学涵养所倾倒。但是门当户对的庸俗世风不允许他们的浪漫爱情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贵族与僧侣又沆瀣一气互相勾结,不允许一个下层青年挤身上流与他们分享名誉和利益,被利用的市长夫人的一封信,结束了于连年轻的生命。
于连象他那个时代的所有青年一样,有一颗膨胀的个人主义野心,对于他来说,恋爱是手段,是帮助他飞黄腾达的跳板。他牺牲了爱情,但却是为了获得更高尚的幸福。但又由于他有着难以泯灭的善良和诚实,因而也就使他对市长夫人的“心灵之爱”战胜了对侯爵小姐的“头脑之爱”,也正是这使他的别有用心显得拙劣浅陋,最终自己也成了贵族与僧侣斗争的牺牲品,但司汤达认为牺牲的不应仅仅是一个崇尚英雄之路的青年,更应是这种追求幸福的道路的终结。司汤达虽然树起了“此路不通”的牌子,但他却不能找到可行的路,因此他不能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可他又希冀少数世人能在他的书中读出一条幸福之路而成为幸福的人,于是他便在书的最后写下了“献给少数幸福的人”。然而,就是这句话,象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成为《红与黑》研究者百思不得其解的玄语:幸福之路到底在那里?到底怎样才能成为这少数幸福人之一?可是毕竟有许多青年看罢《红与黑》说:我感到很幸福。虽然他们不能描绘从这本书中所找到的幸福之路。也许,《红与黑》百年来吸引无数读者,成为经典的神秘力量全在这句话里。
有人说,上乘的读者把自己置于书中。我的思想前后五次在《红与黑》的故事里畅游,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也总是在冥冥中从不幸的作者和不幸的角色们那里搜索到一丝圣光,而这圣光让我总是充满幸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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