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康德书信与鲁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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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书信与鲁迅日记
(作者: qualen,转自爱智论坛)​

昨天下午出去闲走,至市(县级)博物馆(我从来没有进去参观过)门口,见其院内有“降价书市”,遂信步而入。看上去,绝大多数书籍品相、印刷质量都很差,似乎盗版居多。

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埋下头来,快速浏览一下,也挑选了10来本书。其中有“半价”的,“三折”的,5、3、2元一本的。

“半价”书如下:

1、《彼岸星空——康德书信选》,李秋零翻译,经济日报出版社

2、《声音的诗学》,张闳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3、《积极生活》,崔卫平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三折”书如下:

《尤利西斯》上、下卷(修订本),[爱尔兰]乔伊斯著,萧乾、文洁若翻译,译林出版社


其他书籍如下:

1、《鲁迅选集》日记(上)、日记(下),中国文史出版社

2、《中国现代散文经典文库——石评梅》卷,大众文艺出版社

3、《中国现代散文经典文库——梁遇春》卷,大众文艺出版社

4、《中国现代小说经典文库——石评梅、冯铿》卷,大众文艺出版社

5、《恶之花》[法国]波德莱尔著,郭宏安翻译,中国戏剧出版社

6、《大雅中国旅行图鉴——绍兴》卷,中国旅行出版社

7、《饺子的40种变化》[台湾]曹丽娟著,汕头大学出版社

8、The Prince by Niccolo Machiavelli(BANTAM BOOKS 1981)


总计14本书,不足100元吧。


我曾买过2种康德传记,但《康德书信选》则是第一回看到。翻译者李秋零教授在其“译者序”中写道:

在一定的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康德的书信是他亲手写下的一部自传。书中的康德,是一个活生生的康德。

著作展示的是康德的理论,书信展示的是康德的人格。

因此,只有把康德的著作和书信结合起来,我们才有一个完整的康德。

书信作为康德生活与事业的忠实见证,展示了康德是如何从学界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成长为一个名闻遐迩的思想家和举世敬仰的导师的。这是哲学家康德的一块真正的丰碑,这是一个鲜活的人生榜样。

可见,李秋零教授对康德书信的文化价值、学术价值的评价是非常高的。

确实,伟人的书信和日记,都具有极高的文化价值与学术价值,这是毋庸置疑的。


自1983年以来,我买书的数量不算少,竟然没有《鲁迅全集》,真乃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翻开《鲁迅选集》日记(上)、日记(下),随意翻到了1924年:

4月8日:往东亚买《苦闷の象征》,

10月10日:夜译《苦闷的象征》讫。

12月4日:校《苦闷之象征》。

12月30日:校《苦征》印稿。


早在1986年左右,我曾买到日文原版旧书《苦闷の象征》,原书暂时找不到,可能也是1924年出版的吧?后来也买了鲁迅翻译的《苦闷的象征》中译本,对比一下,发现鲁迅的译文非常重视于原文,是所谓“直译”的典范。

《苦闷の象征》的作者是厨川白村,死于1923年日本东京大地震。我还买过厨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走向十字街头》,还有介绍英国文学方面的一本书。其中,《出了象牙之塔》也由鲁迅翻译出版。

也许在2007年底,我买了最新出版的《苦闷的象征》,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2007年7月第1版。

人民文学出版社新版《苦闷的象征》这样介绍:

本书是日本文艺批评家厨川白村(1880年-1923)的文艺评论集,1924年(大正十三年)日本东京改造社出版。译文前两篇最初发表于北京《晨报副刊》,全书1924年12月(实为1925年3月)由北京新潮社出版,为“未名丛刊”之一。1926年10月改由北新书局出版,译者生前共印行了十二版次。1938年6月收入《鲁迅全集》第十三卷。

查鲁迅日记:

1925年3月7日,下午新潮社送《苦闷之象征》十本。

确实可以证明此书为1925年3月出版。


网络上还可以查到,鲁迅曾亲自为该书“打小广告”:

《苦闷的象征》广告

这其实是一部文艺论,共分四章。现经我以照例的拙涩的文章译出,并无删节,也不至于很有误译的地方。印成一本,插图五幅,实价五角,在初出版两星期中,特价三角五分。但在此期内,暂不批发。北大新潮社代售。

  鲁迅告白。

[本篇最初刊于一九二五年三月十日《京报副刊》。《苦闷的象征》,日本厨川白村(1880—1923)著。鲁迅译本于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出版,为《未名丛刊》之一,由北京新潮社代售。后又改由北新书局出版。]

既然“初出版两星期”内不批发,读者只能从北大新潮社邮购此书了。


1925年左右,鲁迅在北京几所学校担任讲师,业余时间从事创作和翻译。鲁迅喜欢买中文古籍、外文书籍和美术印刷品,以及版画等。鲁迅除了买了大量的日本书籍之外,还有一些英文、德文、法文书籍。由于鲁迅留学日本时,学的是医科,鲁迅也喜欢买医学和生物学书籍,如《生物学》、《细胞学》、《生理学》、《人体解剖学》等书。鲁迅留学回国后,也曾短暂在国内教授过生理学、人体解剖学等课程。


翻开《中国现代散文经典文库——石评梅》卷,其中一篇文章居然提到了厨川白村。石评梅1927年因患脑炎病逝,生前一定看到了鲁迅翻译的厨川白村的《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等书。

石评梅写道:

厨川白村说艺术的天才,是将纯真无杂的生命之红火焰焰地燃烧着的自己,就照本来面目投给人间。把横在生命的跃进的路上的魔障相冲突的火花,捉住它呈现给自己所爱的面前,将真的自己赤裸的忠诚的整个地表现出。

石评梅所言,未必是厨川白村的原话,但确实是她自己短暂的文学人生的真实写照。

石评梅还引用了《出了象牙之塔》“缺陷之美”中的一段话:

性格上,境遇上,社会上,都有各样的缺陷。缺陷所在的处所,一定现出不相容的两种力的纠葛和冲突来。将这纠葛这冲突,从纵,从横,从上,从下,观看了,描写出来的,就是戏曲,就是小说


梁遇春的散文,以前看过。

翻开《中国现代散文经典文库——梁遇春》卷,提到一本英文书,引起了我的很多感慨。即George Gissing的The Private Papers of Henry Ryecroft 。梁遇春将书名翻译为《草堂随笔》,我曾看到过此书中译本,叫《四季随笔》。

多年前,我在旧书店买到了日本出版的带有详细注解的The Private Papers of Henry Ryecroft,真所谓“爱不释手”,非常喜欢。Henry Ryecroft是作者George Gissing的化名,此书文笔非常优美,是英国散文作品中的精品。可惜此书似乎被我弄丢了,这几年曾用心找过好几次,也没有找到。

George Gissing(1857-1903)是英国小说家,但他的传世杰作不是他的小说,而是他的这本“随笔”。

20年前,除了这本英文书,还有Christopher Marlowe (1564–1593)的The Tragical History of Doctor Faustus, 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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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一赠一,附上石评梅《墓畔哀歌》



我由冬的残梦里惊醒,春正吻着我的睡靥低吟!晨曦照上了窗纱,望见往日令我醺醉的朝霞,我想让丹彩的云流,再认认我当年的颜色。
披上那件绣着蛱蝶的衣裳,姗姗地走到尘网封锁的妆台旁。呵!明镜里照见我憔悴的枯颜,像一朵颤动在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
我爱,我原想追回那美丽的皎容,祭献在你碧草如茵的墓旁,谁知道青春的残蕾已和你一同殉葬。



假如我的眼泪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缀织成绕你玉颈的围巾。
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颗一颗的红豆,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忘的爱心。
哀愁深埋在我心头。
我愿燃烧我的肉身化成灰烬,我愿放浪我的热情怒涛汹涌,天呵!这蛇似的蜿蜒,蚕似的缠绵,就这样悄悄地偷去了我生命的青焰。
我爱,我吻遍了你墓头青草在日落黄昏;我祷告,就是空幻的梦吧,也让我再见见你的英魂。



明知道人生的尽头便是死的故乡,我将来也是一座孤冢,衰草斜阳。有一天呵!我离开繁华的人寰,悄悄入葬,这悲艳的爱情一样是烟消云散,昙花一现,梦醒后飞落在心头的都是些残泪点点。
然而我不能把记忆毁灭,把埋我心墟上的残骸抛却,只求我能永久徘徊在这垒垒荒冢之间,为了看守你的墓茔,祭献那茉莉花环。
我爱,你知否我无言的忧衷,怀想着往日轻盈之梦。梦中我低低唤着你小名,醒来只是深夜长空有孤雁哀鸣!



黯淡的天幕下,没有明月也无星光这宇宙像数千年的古墓;皑皑白骨上,飞动闪映着惨绿的磷花。我匍匐哀泣于此残锈的铁栏之旁,愿烘我愤怒的心火,烧毁这黑暗丑恶的地狱之网。
命运的魔鬼有意捉弄我弱小的灵魂,罚我在冰雪寒天中,寻觅那雕零了的碎梦。求上帝饶恕我,不要再惨害我这仅有的生命,剩得此残躯在,容我杀死那狞恶的敌人!
我爱,纵然宇宙变成烬余的战场,野烟都腥:在你给我的甜梦里,我心长系驻于虹桥之中,赞美永生!



我镇天踟蹰于垒垒荒冢,看遍了春花秋月不同的风景,抛弃了一切名利虚荣,来到此无人烟的旷野,哀吟缓行。我登了高岭,向云天苍茫的西方招魂,在绚烂的彩霞里,望见了我沉落的希望之陨星。
远处是烟雾冲天的古城,火星似金箭向四方飞游!隐约的听见刀枪搏击之声,那狂热的欢呼令人震惊!在碧草萋萋的墓头,我举起了胜利的金觥,饮吧我爱,我奠祭你静寂无言的孤冢!
星月满天时,我把你遗我的宝剑纤手轻擎,宣誓向长空:
愿此生永埋了英雄儿女的热情。



假如人生只是虚幻的梦影,那我这些可爱的映影,便是你赠与我的全生命。我常觉你在我身后的树林里,骑着马轻轻地走过去。常觉你停息在我的窗前,徘徊着等我的影消灯熄。常觉你随着我唤你的声音悄悄走近了我,又含泪退到了墙角。常觉你站在我低垂的雪帐外,哀哀地对月光而叹息!
在人海尘途中,偶然逢见个像你的人,我停步凝视后,这颗心呵!便如秋风横扫落叶般冷森凄零!我默思我已经得到爱的之心,如今只是荒草夕阳下,一座静寂无语的孤冢。
我的心是深夜梦里,寒光闪灼的残月,我的情是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残月照着你的墓碑,湖水环绕着你的坟,我爱,这是我的梦,也是你的梦,安息吧,敬爱的灵魂!



我自从混迹到尘世间,便忘却了我自己;在你的灵魂我才知是谁?
记得也是这样夜里。我们在河堤的柳丝中走过来,走过去。我们无语,心海的波浪也只有月儿能领会。你倚在树上望明月沉思,我枕在你胸前听你的呼吸。抬头看见黑翼飞来掩遮住月儿的清光,你抖颤着问我:假如这苍黑的翼是我们的命运时,应该怎样?
我认识了欢乐,也随来了悲哀,接受了你的热情,同时也随来了冷酷的秋风。往日,我怕恶魔的眼睛凶,白牙如利刃;我总是藏伏在你的腋下趑趄不敢进,你一手执宝剑,一手扶着我践踏着荆棘的途径,投奔那如花的前程!
如今,这道上还留着你斑斑血痕,恶魔的眼睛和牙齿再是那样凶狠。但是我爱,你不要怕我孤零,我愿用这一纤细的弱玉腕,建设那如意的梦境。



春来了,催开桃蕾又飘到柳梢,这般温柔慵懒的天气真使人恼!她似乎躲在我眼底有意缭绕,一阵阵风翼,吹起了我灵海深处的波涛。
这世界已换上了装束,如少女般那样娇娆,她披拖着浅绿的轻纱,蹁跹在她那(姹)紫嫣红中舞蹈。伫立于白杨下,我心如捣,强睁开模糊的泪眼,细认你墓头,萋萋芳草。
满腔辛酸与谁道?愿此恨吐向青空将天地包。它纠结围绕着我的心,像一堆枯黄的蔓草,我爱,我待你用宝剑来挥扫,我待你用火花来焚烧。



垒垒荒冢上,火光熊熊,纸灰缭绕,清明到了。这是碧草绿水的春郊。墓畔有白发老翁,有红颜年少,向这一杯黄土致不尽的怀忆和哀悼,云天苍茫处我将魂招;白杨萧条,暮鸦声声,怕孤魂归路迢迢。
逝去了,欢乐的好梦,不能随墓草而复生,明朝此日,谁知天涯何处寄此身?叹漂泊我已如落花浮萍,且高歌,且痛饮,拼一醉烧熄此心头余情。
我爱,这一杯苦酒细细斟,邀残月与孤星和泪共饮,不管黄昏,不论夜深,醉卧在你墓碑傍,任霜露侵凌吧!我再不醒。
 
由版主最后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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