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胡紫薇: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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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黑体]【文章】胡紫薇: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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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黑体]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



[FONT=楷体_GB2312]胡紫薇



第一次见到赫赫有名的维权律师浦志强,三件事印象很深。首先是,当和他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你会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感受,这个人的眼睛特别亮。我很少见到40岁以上的中国男子有这么亮的眼睛,是那种会被文艺青年们形容为“明澈”的亮。你很难想象一个内心阴暗常怀戚戚的人拥有这样的眼神。

当然,浦律师本人也确如坊间传说的那般,高大,英俊,仪表堂堂。

第二件事是,他对于自己的介绍。他说:“我跟那些在体制内受了委屈的好孩子们是不一样的。在根本上,我是个坏人。”一句话,把自己跟那些苟全声名于乱世,处江湖之远仍意图闻达、虽时刻被凌辱但仍不忘国师大梦的所谓公知们划了一道楚河汉界。啪的一声,卒子过河,落子无悔。

这么多年,个人的审美发生过很多偏转。只有对于所谓正人君子的反感始终如一。这种反感是基于本能的,因为他们总是太容易露出马脚。所以,听到有人对于自己有这么明快爽朗的判断,很难不让人会心一笑。

第三件事是这样的。我问他:“您是利用做那些公益的案子来博取名声以图更好的做那些能挣大钱的案子呢?还是做商业性案子的目的是为了支撑自己更好的做公益?”这是一个有点刁难人的问题,被问到的人很难不感到被冒犯吧。这时候,浦律师露出来那对闻名已久的大酒窝,笑了:“为了高兴。”在那笑里头,藏着一种大而化之的味道。这个大而化之里,我想,有境界,也有岁月。

刁钻的问题是令人被迫陷入两难的问题。高明的回答是跳出方外,另起一行的回答。在浦志强的回答里,可以发现他身上一种既单纯又狡黠的气质。这种相互矛盾的气质如此和谐的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和他的作为上,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力量。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你会为自己能够率先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而暗自庆幸,或者,你会为他恰巧也在好人的那一个阵营里而暗自庆幸。浦志强就是这样一个人。足够的正义感,搭配上足够的智商和强悍。站在哪里,都是一个不可被忽略的存在。

浦志强律师因替人打维权官司而得名。所谓维权律师,在当今属于一种高风险零收益的职业,他们由一群经常被庭上呵斥驱离,不时被群众推搡辱骂,偶尔被打折肋骨,虽被恩准运用法律帮助他人自身却常常深陷险境无法自保的专业人士所构成。他们风尘仆仆,处境奇特。浦志强维权的客户,有因为微博上质疑薄王集团而被劳教的懵懂少年,也有因为参政愿望过于执着而被判刑的下岗女工,有双规期间被刑讯逼供打成重伤的候补贪官,也有因为成为国进民退的绊脚石而被投入监狱的民营企业家。孔子讲有教无类。浦志强是有助无类。我曾讲,浦志强专啃硬骨头。他所代理的当事人,都是没有一点油水可捞只有满身污水可供沾包,被聪明人避之犹恐不及的倒霉蛋和讨嫌鬼们。他们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群体。那个群体在这个光鲜亮丽的时代往往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作为被制度的铁蹄碾压下的蝼蚁而存在。

浦志强给我的印象是永远风餐露宿,一副总是挣不着钱还特忙的样子。上次见面是在去年底的一次朋友聚会上,席间,他那件十几年如一日的呢子大氅成为大家调侃的对象。浦志强笑嘻嘻的刮齿着寸头说:今年真没挣着钱。明年必须认真挣钱了。打几个土豪给你们开开眼。

临走的时候,他张罗着把带来的几盒板栗分送给大家,作为新年礼物。我推辞说:不要了,忒沉。浦律师有些尴尬,分辨说这是他们老家的特产,比外边卖的甜。现在想起来,我这话说得真是有够冬妮娅。

提起浦志强这个人,总是想到俞心樵的那句诗:“在没有光明的地方,黑暗也是一盏灯。”诗的力量在于让我们起而行: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燃起火把。而浦志强先生的力量在于,他燃起了自己的火把,在最幽深的暗夜里照亮尽可能远的去路。并不多说什么。

[FONT=黑体]附记:今天听说浦志强先生遇有小佶。被收押在帝都一看。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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