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我在约旦教汉语

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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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约旦教汉语
这是我在约旦教汉语的日记,不知大家有兴趣看否?待续
一、启程
飞机向几千米的高空冲去,回首地面已是漆黑一团。
别了,祖国!
别了,我的亲人!
别了,我的朋友!
别了,我的老师与学生!
我在心中悲凉地大声地喊着。

飞机将带我去一个陌生的国度——约旦,我将在约旦大学教两年汉语。

今年六月我参加了国家教育部汉办举办的2004至2005年度国家对外汉语教师出国任教的选拔考试。考完没几天,汉办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因约旦大学的要求,国家准备在约旦大学新建一个汉语教学点,因考虑到我的阅历和工作经验,我作为一个新教学点的开拓者是比较合适的,问我愿不愿意接受,考虑的时间只有半天。
约旦?中东?战争?沙漠?脑海中泛起一连串的画面。
与家人商量,几乎没有一个同意我去的,姐在电话里哭着喊着:如果你去那里,我会天天为你担心,睡不着的!大哥说:人生做事两大目的:一、为了赚钱,二、为了享受,你为了什么?钱,只有九百五十美元一月,那里的平均生活水平是一千五百美元,以消费水平来算,在国内绝对比在那里赚得多;享受,那里是沙漠地带,生活在江南水乡的我,能受得了?

TO BE OR NOT TO BE? 考虑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去。
我为了什么?我自己问自己。为了好奇?为了刺激?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唯一为的是:汉办对我的信任,祖国对我的信任。平时口口声声地说“爱国”,但当祖国需要你的时候却退缩了?!更何况推广汉语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工作,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中国在世界人民的心目中越来越强大。这不是唱高调,确确实实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因跑了几个国家之后,发现中国人在世界人民心目中的并不高,世界对中国的了解太少,在他们眼中,中国还是贫穷,落后。也难怪别人的歧视,看看世界各地的唐人街,必是这个城市的脏乱之地之一。

最后,还是九十二高龄的老母亲,支持我去,尽管她知道自己已是风烛残年,我这一去,她是否能再见到我,是个未知数。
我母亲应该说是个伟大的母亲,她总是支持子女正当的行为,情愿自己担惊受怕。记得我九岁时,刚学会游泳没几天,就异想天开,想横渡家乡一个宽一百多米的大湖,她居然也同意,她在岸上看着我摇摇摆摆地游向湖中心,等我游回,我看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十三岁那年,文化革命大串联开始,我看着眼红,也想去闯闯,约了几个同学准备去北京。父亲坚决反对,哄我以后由他带我去。我等不及,求母亲,母亲居然瞒着父亲偷偷地让我走了。少年的我,不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自己到了北京,玩得开开心心,离家半月余,居然不给一封信。父亲与母亲大吵特吵,认为我不是死,就是伤病在医院了。当时兵荒马乱,红卫兵死伤无数。我不知母亲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一直到我平安回家。

决心下了,接下来就是办出国手续。出国必须先要约旦大学发邀请信,然后学校批准,省外办批准,接下来体检、签证,光国内的审批手续没两个月是下不来的。
中国驻使馆文化参赞葛先生告知,约旦大学是9月19日开学。时间十分紧迫,既然决定赴任,必要在开学之前到达,这是国际影响问题。动用了一切关系帮我办理手续,学校也处处为我开绿灯,学院、中文系的教师义不容辞地承担了下学期我必须担任的教学任务,只是那门西方现代派文学的选修课,他们无法承担。在此,我向选这门课的二百位学生说一声对不起,谢谢你们为国际主义做出的牺牲!
作了如此努力,但最后我还是无法能准时到任。

公元2004年10月9日我坐阿联酋航空公司的飞机离开上海浦东机场,前往约旦的首都安曼。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且时间那么长。勇敢地与丈夫告了别,因有其他熟人在身边,也没有作小女儿状。经过安检,进入候机厅,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我觉得两腿发软。我真的要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热土了吗?!先前在办手续之时,似乎大脑并没真正意识到自己要远离家乡,如今却是千真万确了!突然,我真想真想冲出安检门,再回到丈夫身边。丈夫从旅馆打来电话,堂堂七尺男子竟在电话里号啕大哭,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哭声。

小蔡过来了,我们在CHECK IN 的时候遇见的,他是温州人,在迪拜开了个小商店,经营纺织品。他说,他每次从家乡回迪拜都有一种上战场的感觉。
真的,不要羡慕、嫉妒那些出国经商、留学、工作的人,尽管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你感受过这种痛不欲生的离别吗?!故土难离,家,无论如何贫穷,如何落后,但毕竟是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地方,一个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现在我感觉自己像断线的风筝,离群的孤雁,向着一个陌生的地方飘去!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
同机的中国人很少,只有二三个,没想到邻座却是个中国人。江苏人,张亚萍,在迪拜打工,一家印度人开的超市里收银员。小张已在那工作三年,工资虽然不高,但觉得阿拉伯人热情,友好,感觉比国内好,所以不忍离开。她告诉我不少阿拉伯的生活情况,旅途有了她,减轻了不少别离的痛苦。

飞机准时到达迪拜,似乎提前了二十分钟。张亚萍把自己的口香糖和话梅给了我,说在旅途上可以吃。我也不怕难为情地接受了,因行李太多我根本没有带这些小吃,况在家时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现在却十分十分想吃,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家乡的东西了。到转机处我不得不与小张、小蔡告别了,小蔡说是否我们送送你,一路上小蔡一直帮我背着行李,虽然我确实想他送我,但我考虑到他们也急着回迪拜,就谢绝了。临别时,他们都给我留了手机号码,说以后多联系,嘱我多保重。我真舍不得与他们分别,此一别,还能再见如此可亲可爱的乡亲吗?

与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我向转机处走去,没想到在迪拜转机,仍要通过安检,我的心提了起来,不知他们会不会截住我超重的行李。我把几个包放进安检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过安检门。果然,麻烦来了,安检人员要我打开小箱子,说有玻璃制品,我说我根本没带。这时一个女安检,瘦瘦的、黑黑的,长着一张寡妇脸,粗暴地打开我箱子,黑黑的手在我的箱子里任意东掏西挖,她一样样地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一样样地解释。她打开我准备送给校长的一颗涂金印章的盒子,“哇”地她惊叫一声,我赶紧声明这是涂金的。她检查完所有的东西,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但大概她觉得不没收我一点东西,太对不起自己,于是把我准备到约旦锻炼身体用的一条细绳和一个接线板没收了。绳子无所谓,可接线板我使用电脑时是必须的,我跟她说这是我使用电脑所必须的,请求她还给我,还跟她说我是到约旦大学去教书的,电脑是我的必需品。旁边一个男安检,听了觉得应该还给我,跟那个“寡妇脸”用阿拉伯语讨论,虽然我不懂阿拉伯语,但从他说话的神情上我明白他的意思,但那个“寡妇脸”纹丝不动。我跟她说是否把这个接线板交给我乘坐飞机的工作人员保管,到安曼后再还给我,其它航空公司都那样做的。她翻翻白眼,不吱一声。那个男安检同情地说,你去找找阿联酋航空公司的人,可我现在到哪里去找呀。一看离上飞机的时间已紧迫,我也不敢跟她再啰嗦,赶紧找赴安曼的登机口。一上飞机,我发现有一个中国空姐,赶紧求她帮忙,她答应与她们的头说说看。我一直盯着她,希望她能帮我把这个接线板去拿来。她一直忙着在照顾旅客,我看她根本没与头去说,离起飞只有五分钟了,她走来告诉我,她与他们的头说了,说不太可能,因他们是两个系统的。我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看来只能等安曼再设法了。

飞机向着安曼飞去。晴空万里,从飞机上往下看迪拜,我惊奇地发现,迪拜周围都是沙漠,别墅点缀在沙漠之中,四周竟无一点绿色,如果哪一天老天爷发怒,一阵猛烈的沙尘暴就可以把整个城市淹没。这是我出娘胎第一次看见沙漠,我感叹沙漠的广袤无垠,但脑海却冒出艾略特《荒原》中的诗句:“没有水,只有岩石,岩石,无水,只有一条沙路。”
人类的确伟大,在这不毛之地居然开辟了这么大的城市,世世代代生活着。
飞机向前飞着,从迪拜到安曼需3个小时。低头俯视,再也见不到房子了,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凄凉之感油然而生,不知为什么,越往前飞,我的心越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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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到达
Ek903飞机9点30分到达安曼皇后埃利亚国际机场,这是公元2004年10月10日

安曼是约旦的首都。约旦原是巴勒斯坦的一部分。最早的城邦建于公元前13世纪。先后被亚述、巴比伦、波斯和马其顿统治。7世纪属阿拉伯帝国版图。16世纪归属奥斯曼帝国。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沦为英国委任统治地。1921年,英国以约旦河为边界,把巴勒斯坦分为东西两部分,西部仍称巴勒斯坦,东部称外约旦。立前汉志国王侯赛因的次子阿卜杜拉为外约旦酋长国酋长。1928年2月,英国同外约旦签订为期20年的英约协定。1946年3月22日英被迫承认外约旦独立,同年5月25日,阿卜杜拉登基为王(埃米尔),国名为外约旦哈希姆王国。 1948年英国在英约协定期满后又强迫外约旦签订为期20年的英“同盟条约”。 1948年5月,第一次阿以战争中约占领了约旦河西岸4800平方公里土地。1950年4月,约旦河西岸和东岸合并称为约旦哈希姆王国。 1977年4月7日与中国建交。

今年7月30日,现任约旦国王访问中国时,胡锦涛主席在会见时着重谈到,中国愿意帮助约旦的汉语教学。我作为中国第一个派到约旦的汉语教师,感到十分幸运。

机场有点破旧,四周与迪拜一样,除了沙漠还是沙漠,难见绿色。使馆万先生的信上说,学校和使馆的同志都会来机场接我,想必一定很隆重,故心中反复练习着见面辞。因坐在飞机的左后排,况行李又多,几乎是最后一个出来了。候在登机口接客的人已不多了,一个高个的中国男子快步向我走来,想必是葛参赞了,葛参赞热情地与我握手。没想到他亲自来接我,更没想到的是,他太太也来接我,心中顿时热乎乎的,差一点流下眼泪,飞机上产生的万般凄凉感觉也一扫而空。因葛参赞拿着外交官的证件,所以出关十分顺利,行李根本不用检查,几包茶叶顺利地被我带到安曼。

为这几包茶叶,可费尽了我的心血,因杭州市面上很少有真正的龙井茶卖。茶叶主要是想送给使馆的工作人员的,丈夫说送使馆的茶叶马虎不得,使馆工作人员什么东西没见过?况以后麻烦使馆的事可能较多,当了人质还得使馆来救你呢。同事小钱品茶有点水平,告知梅家坞的茶才是真正的龙井茶。但到梅家坞去卖,嫌路途遥远,于是就在杭州城内找,城内茶叶店很多,问问售货员都说自己的茶叶是正宗的龙井茶。可我还是不敢买,怕买错了,送人后被人笑话,视为不敬。几乎跑遍了整个杭州城,最后终于在体育场路发现一家茶叶店。店面赫然写着大大的“梅家坞茶叶店”,看看店里的摆设也上档次,四周墙上悬挂着周总理参观梅家坞时的照片,售货员指着周总理旁边的一人说,这是我们店老板的公公,当时是梅家坞的书记,这里买的绝对是真宗的。她泡了一杯梅家坞龙井和一杯浙江龙井让我比较,果然梅家坞龙井有着一股特有的清香,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下。

在接客大厅,见一位阿拉伯男子举着我名字的牌子,他似乎不太懂英语,我也不知他是什么角色,葛参赞说他大概是管后勤的。准备好的见面辞一句都用不上。心想副校长(因我在E-mail中已多次与他联系,彼此已熟悉了)或现代语言中心的头一定在学校设饭局等着我(按我校对新任外教的惯例)。在家准备了一篇精彩的答谢词,曾求丈夫多次修改,唯恐给中国教授丢脸。

从机场到约旦大学有35公里的路程,葛参赞驾驶技术很好,一会儿就到学校。沿路也难见绿色,只有进了校门,才发现树木多了起来,但绝对不是如大学网站上介绍的那样绿树成荫,鲜花遍地。树木的品种只有一种:松树。看来松树确实是伟大的树,在无水的世界它照样郁郁葱葱。

汽车停在一幢白色的楼房前,万先生已在信中告知是4号专家楼,真是巧,以前在宁波师院住的单身教师宿舍楼也是4号,单身生活又开始了。

楼房外表可以,似乎都是用花岗石筑成,但一进门,就显得破旧了。我的房间在三楼(此楼共三层),房号为10号。进房门发现,里面的设施更破旧,也来不及细看,只看到一张双人床,上面有条毯子,心安了些。因葛参赞曾在信中告我,学校不提供被褥,最好让我自己带床被子来,可我实在没法带,航空公司规定只能带20公斤的行李。一只箱子没放上几件衣服就超重了。我在信中央告葛参赞是否请他给我事先买好了,以免我到了那里,疲惫不堪,还要找卖被子的地方。没想到学校倒是提供一条毯子,眼前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个学校派来接我的人,告我了一个联系电话和他的名字,说有事可以找他,就匆匆走了。时间已近中午,原来他们根本没请我吃饭的意思,我苦心准备的答谢辞又作废了。

葛太太地从一个大包里把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原来他们为我准备了一些必须解决生存问题的食品以及他们多余的碗筷等物。她叫我把蔬菜等物放进冰箱里,我才发现这个冰箱在中国扔在马路上也没人捡的。葛太太说先凑合着用吧,以后再慢慢设法。我没心思多想这些,心里只想着赶紧设法给丈夫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房间里有个电话机,但不知怎么使用,况知道约旦的国际电话费高得惊人,大概人民币10元一分钟。葛参赞说等他回使馆向我丈夫报个平安。

接下来重要的是赶紧去开通手机和把钱存到银行去,校门口,倒有许多手机店,葛参赞与他们说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通,因葛参赞下午还有事,他不能陪我办这些事。赶紧匆匆找银行吧,找到银行后,葛参赞他们就走了。
我不知约旦的银行究竟是如何存钱,试一下再说吧,五千多美金是我半年的工资,带在身边,万一被偷,我可得饿毙街头。银行职员的英语还是可以,连比带划,终于开好了两个存折,一个存美元,可以从国内把钱寄来,一个存约旦第纳尔,随时可取可用。在填申请表时,银行小姐问我宗教信仰,我说没有宗教信仰,她不相信地再问我了一遍,我说确实没有。她似看外星人地看我了半天,大概在她眼里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是另类。

回到宿舍,已近当地时间5点,从9日杭州出发,我已经整整29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因在飞机上我根本睡不着。细细地环顾四周,才发现煤气是瓶装的,瓶子破旧不堪,我怀疑这瓶子是否进行过安检,说不定哪一天会突然爆炸。灶具必须用火柴点燃,已多年没看见火柴了,我看着它,似乎在看出土文物,亏得葛太太心细,给我准备了两盒火柴,否则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厨房里除了这个破煤气灶,就没有其他了。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腿是坏的,勉强支撑着,稍一摇动,就要倒塌;一条凳子,凳面与四腿分离着;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个电线悬着一个灯泡,接头处还贴着胶布,似乎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电话机也是个文物,必须一圈一圈地拨号,上面标着“MADE IN ENGLAND”,肯定与我爷爷同龄。
没有洗衣机,也没有电视。整幢楼静悄悄,黑洞洞,唯一的是那只旧冰箱的轰炸机似的响声,以及远处哇哇的老鸦凄凉的叫声。看来这幢楼只住我一个人,心中十分发毛,从小就怕一个人在一间房里睡觉,更不要说一个人呆在一幢大楼里。曾被告知,说我将住在留学生楼,将生活在一个友好的环境中,原以为热闹无比,如今一切与我的想象落差太大。

疲惫不堪,无心做饭,从早上飞机上吃了一点东西,至此已近十二小时没吃东西了,很饿,但吃不下,吃了葛太太给我买的一片面包,这就是我在约旦的第一顿饭。

现在苦苦等着的是丈夫的电话,又打电话给文化处的万先生,请他打个电话给我丈夫告知我房间的电话号码。7点左右电话铃终于响了,我激动得热泪盈眶,疯似地抓起电话筒。话筒中传来丈夫熟悉的声音,今天听来,他的声音竟是那么地亲切,那么动人。他打电话时,中国时间已是午夜12点,原来他接到小万电话时,想打电话给我,却发现IP卡已用完,深更半夜跑到大街上买了卡再给我打电话。给我打通电话也并不容易,我的电话是分机,须经过总机转,好在英语系毕业,外交官出身的他,这些还难不倒他。他也想不到,约旦这么个富有的国家,却是如此状况。
说实话我想打退堂鼓了,大哥千叮咛万嘱咐“看看不行就回来”的话在我耳边情不自禁地回荡。
关紧房门,吃了安眠药,事到如今,后悔无用,人必须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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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生活开始
睡睡醒醒,在伊斯兰教的祈祷召唤声中,第二天来临了。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这里似乎永远是俗话所说“六月的日头,后娘的拳头。”

起来整理一下带来的物品,打扫了一下房间,我对这些家务活很不内行,未出嫁时母亲和姐姐做,出嫁后丈夫做,谈恋爱时曾对丈夫声明不会干家务,丈夫说没问题,他来干,于是兴高采烈地嫁了他。后来,经济条件好了,这些家务就交给保姆了,丈夫也解脱了。而如今年过半百,却要脱胎换骨,从头越。真如姐所说:你是过腻了舒心日子,找苦吃,像美国有个富婆要当乞丐一样。
早上丈夫又打来电话,他实在不放心,他说他每天给我两次电话。电话费虽然比约旦便宜,但每天二次,且说话时间又长,也是一笔可观的费用。不心疼钱了,能听他的声音是我目前最大的幸福和安慰了。

葛参赞告我,学校会会派人找你的,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没见一个人影来,只有远处的老鸦凄凉的叫声。

中午用一只破旧的铝锅煮了饭,这锅盖已无顶子,在盖上钻了两个洞,用塑料铅丝吊起来当顶子,塑料遇热,肯定其毒无比。铝锅我家也早淘汰了,怕多用了得老年痴呆症。葛参赞说,这个锅也是他的前任用下的。天哪,我为中国的外交官哭泣。无非因这里的物品太贵,想省几个钱。

不能坐以待毙,生存是第一要素,丈夫在电话里一再唠叨,千万别心痛钱,必要的生活物品没有,就自己买。姐姐在电话里哽咽地说:千万别节约钱,我汽车不买了,全力以赴支援你。我又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吃了自己在安曼做的第一顿饭,尽管难以下咽,但毕竟是填饱了肚子。我溜出门,向人询问超市在哪。约旦虽是多年的英殖民地,但老百姓的英语并不好。运用手语,终于在学校后门找到了一家小超市。小超市里没有我所需要的主要物品,但发现了转换插头。天!我可以用电脑了,心中一阵狂喜。但在宿舍不能上网,家里带来的摄像头和耳麦,一概无用。想当初离家前,为了能与家人面谈,对这些设备使用,不知对丈夫和姐培训了多少次。说实话,行前搞得十分紧张的原因,多半时间花在电脑上了,害得我该告别的朋友都没去告别。可现在这些心血都白费。

在小超市发现了一条塑料绳,还发现了木夹子,阳台上无晾衣架的问题解决了。木夹子MADE IN CHINA,结果是用一个坏一个,在国内我肯定去退货,可在这里,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是否认为阿拉伯人好欺负,把最烂的东西送到这里。

从小超市回来途中,发现帮我把行李搬上来的黑人哈森,哈森概是后勤工作人员,我跟他说洗衣机之事,他叫我跟他走,来到了宿舍管理员的办公室。宿舍管理的头,名为日尔曼,了不得,他很为自己的名字骄傲。他很健谈,他说中国很大、很美丽,但中国人很残酷。我问为什么,他说中国政府在天安门广场抓练法轮功的人,很残酷,他从电视上看到的。哦,法轮功的宣传真够厉害。原来他是这样认识中国的,不知他有否把我也看成暴徒。看来我的任务够重的,无论如何得改变他们对中国人的印象。
我向他提了洗衣机,电视机的设施。原来葛参赞在信中说,学校提供的房子带有这些设施,现在怎么没有呢?“日尔曼帝国”说,电视机是不提供的,洗衣机没问题,明天就给你送去。听了十分高兴,洗衣问题是个大问题,我的手不能多接触肥皂,接触多了就要脱皮。

明天,明天就可以解放了。
晚饭做了一个大青椒当菜,青椒硕大无比,肯定是从热带进口的。约旦大多数物品都依靠进口,粮食自给不足。
发现厨房里洗碗池下的水管破了,往外漏水,大概早已在漏水,四周的板子已发霉腐烂。等明天洗衣机送到后,一起叫管理员修一下吧。

伊斯兰教的祈祷召唤声每天早上五点开始,悠长带着苍凉的声调响彻全城。一天共祈祷五次。说实话,幸亏有这祈祷声,使我觉得我还生活在人的世界。我不懂它的含义,但给我孤独的生活带来不穷的安慰。

上午在宿舍等着“日尔曼帝国”送洗衣机来,同时也等着学校的人来找我,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还无人来,我忍不住了,再去找“日尔曼帝国”。到了他的办公室,敲敲门,没人答应,但里面有人声,大着胆子进去,发现“日尔曼帝国”与另一个人,撅着屁股,朝麦加方向顶礼膜拜,样子十分虔诚。原来是他们的祈祷时间。
结束祈祷,日尔曼回头发现是我,十分客气,说明天一定给送上。我带了一罐绿茶给他,他居然高兴得要命,说他很喜欢绿茶。没想到阿拉伯人也喜欢绿茶。同时我向他咨询哪里能上网,上网是件大事,在这孤独的环境中,如果无法与中国的朋友、亲人联系,我可能会疯的。如此昂贵的国际电话只有丈夫会给我打,其他朋友我就不好意思要求了。日尔曼十分热情地向我推荐学校计算机中心的他的一位朋友,我去找他,万事解决。能找到计算机中心的人还怕上不了网?心中别说有多高兴。他送我到门口,一再声明,洗衣机明天上午九点一定给送到。看来,“行贿”不分国界,不分人种,是一帖万能药。

兴冲冲地按日尔曼所指的方向找计算机中心,结果还是晕头转向,找不着北。途中询问了好几个学生,居然发现他们不懂英语。这么简单的英语都不会,令我吃惊,现在我为我国内大学的学生骄傲了,他们中英语最差的学生在校园给老外指个路是绝对没问题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计算机中心,一问,“日尔曼帝国”的朋友不在,问其他人能否让我上网,他们摇头告知不行,告我只能到学院去上网。
返身找学院去,尽管葛参赞说他们会来找你的,你就在宿舍待着。我想大概主动去找,是否显得掉价,或者有什么阿拉伯的规矩。临行前,朋友告知伊斯兰教规矩多着呢,千万要谨慎,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整个一个林黛玉进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上门去再说。可在校园里转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这校园实在太大,况大多数标记都是阿拉伯文。安曼是个山城,像重庆,道路崎岖不平,转了半天,累得半死,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宿舍,突然电话铃响,心想今天丈夫怎么那么早打电话?我们原来约好是中国时间每晚10点左右,在安曼是下午五点。跑去一接,话筒中传来生硬的英语,原来是现代语言中心打来的。天哪!他们终于记起我了,我激动得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妈。他们要我明天上午八点去那儿,我说我找不到地方,结果他们答应来陪我。突然想起明天九点日尔曼要送洗衣机来,赶紧打电话给日尔曼,日尔曼已不在,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早上七点半就衣冠整整地等现代语言中心的人来接我。八点到了,无人来接;八点半过了,还无人来;一直到九点,门铃才响。开门一看,是一个小个子的阿拉伯男子,气度不凡,想必不会是个小办事员。我告他,九点有人要送洗衣机来和修水管,是否请他打个电话给日尔曼告知改期。他说没关系,我们走吧。一看时间九点已过十分,送洗衣机和修水管的工人也没来,大概阿拉伯人把失约不当回事。
他开车来,安曼马路上跑的小汽车倒有不少是十分高级,大奔、宝马,当然还有老掉牙的老爷车。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听不清楚,反正知道是个头,名字更难记。阿拉伯人的名字,从《一千零一夜》中我只熟悉“辛巴达”“阿伯丁”之类,可碰到的几个人,似乎都没叫这类名字的。

他陪我到了人文学院。原以为,他们对外教待遇如此之差,学院更不知是如何破烂,出人意料,学院十分漂亮,一幢独立的白色大楼。他先陪我到院长室,院长室设施高雅,宽敞明亮。院长高高大大,长得十分英俊,他热情地向我伸出手,并用中文说:“你好!”。第一次在异乡他国听到外国人说你的家乡话,顿生好感。他的英语十分流利,他告诉我,他喜欢中国,尤其喜欢中国的音乐。我并不喜欢民乐,但在国外听到老外如此喜欢中国,我感动得想向他下跪。很后悔只带了一张民乐的碟片,要给学生做教学用具,否则一定送他一张。
现在才知,来接我的是现代语言中心的主任,是雅仕达博士。他接下来有课,让我等在学院秘书处,等他上完课后再陪我熟悉环境。我看秘书处有一电脑空着,就趁机问是否可以使用,他一口答应。我一上网,发现电脑可以显示中文,激动得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我对雅仕达说,我非常非常地想家。他十分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担心,在这里一切会很好的。
雅仕达上完课因另有事,就叫一位名叫玛丽娜的女教师陪我熟悉环境,玛丽娜是阿拉伯人,教德语。阿拉伯姑娘真是漂亮,不高不矮的个子,苗条的身材,高鼻子,大眼睛,身处沙漠,但皮肤洁白红润。难怪现任约旦王后是全世界最美的王后。玛丽娜陪我一个系一个系地转过来,教师都十分热情地表示欢迎。被人零落、遗弃的感觉一扫而空,我告诉玛丽娜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马丽娜问为什么,我告知我到达后的情况,马丽娜惊奇地问:“你们使馆不管你?”原来,现代语言中心的教师都是各国使馆提供的,工资等费用学校都不负责,学校只提供破破烂烂的所谓专家楼,这专家楼大概居住的人不多,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的教师一看这楼吓坏了,使馆马上给他们在校外另租房子,或给他们重新装修。好在那么多国家不惜工本推广自己的语言,目的争取团结对象,扩大自己的影响。学校也乐得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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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生活开始
睡睡醒醒,在伊斯兰教的祈祷召唤声中,第二天来临了。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这里似乎永远是俗话所说“六月的日头,后娘的拳头。”

起来整理一下带来的物品,打扫了一下房间,我对这些家务活很不内行,未出嫁时母亲和姐姐做,出嫁后丈夫做,谈恋爱时曾对丈夫声明不会干家务,丈夫说没问题,他来干,于是兴高采烈地嫁了他。后来,经济条件好了,这些家务就交给保姆了,丈夫也解脱了。而如今年过半百,却要脱胎换骨,从头越。真如姐所说:你是过腻了舒心日子,找苦吃,像美国有个富婆要当乞丐一样。
早上丈夫又打来电话,他实在不放心,他说他每天给我两次电话。电话费虽然比约旦便宜,但每天二次,且说话时间又长,也是一笔可观的费用。不心疼钱了,能听他的声音是我目前最大的幸福和安慰了。

葛参赞告我,学校会会派人找你的,可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没见一个人影来,只有远处的老鸦凄凉的叫声。

中午用一只破旧的铝锅煮了饭,这锅盖已无顶子,在盖上钻了两个洞,用塑料铅丝吊起来当顶子,塑料遇热,肯定其毒无比。铝锅我家也早淘汰了,怕多用了得老年痴呆症。葛参赞说,这个锅也是他的前任用下的。天哪,我为中国的外交官哭泣。无非因这里的物品太贵,想省几个钱。

不能坐以待毙,生存是第一要素,丈夫在电话里一再唠叨,千万别心痛钱,必要的生活物品没有,就自己买。姐姐在电话里哽咽地说:千万别节约钱,我汽车不买了,全力以赴支援你。我又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吃了自己在安曼做的第一顿饭,尽管难以下咽,但毕竟是填饱了肚子。我溜出门,向人询问超市在哪。约旦虽是多年的英殖民地,但老百姓的英语并不好。运用手语,终于在学校后门找到了一家小超市。小超市里没有我所需要的主要物品,但发现了转换插头。天!我可以用电脑了,心中一阵狂喜。但在宿舍不能上网,家里带来的摄像头和耳麦,一概无用。想当初离家前,为了能与家人面谈,对这些设备使用,不知对丈夫和姐培训了多少次。说实话,行前搞得十分紧张的原因,多半时间花在电脑上了,害得我该告别的朋友都没去告别。可现在这些心血都白费。

在小超市发现了一条塑料绳,还发现了木夹子,阳台上无晾衣架的问题解决了。木夹子MADE IN CHINA,结果是用一个坏一个,在国内我肯定去退货,可在这里,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是否认为阿拉伯人好欺负,把最烂的东西送到这里。

从小超市回来途中,发现帮我把行李搬上来的黑人哈森,哈森概是后勤工作人员,我跟他说洗衣机之事,他叫我跟他走,来到了宿舍管理员的办公室。宿舍管理的头,名为日尔曼,了不得,他很为自己的名字骄傲。他很健谈,他说中国很大、很美丽,但中国人很残酷。我问为什么,他说中国政府在天安门广场抓练法轮功的人,很残酷,他从电视上看到的。哦,法轮功的宣传真够厉害。原来他是这样认识中国的,不知他有否把我也看成暴徒。看来我的任务够重的,无论如何得改变他们对中国人的印象。
我向他提了洗衣机,电视机的设施。原来葛参赞在信中说,学校提供的房子带有这些设施,现在怎么没有呢?“日尔曼帝国”说,电视机是不提供的,洗衣机没问题,明天就给你送去。听了十分高兴,洗衣问题是个大问题,我的手不能多接触肥皂,接触多了就要脱皮。

明天,明天就可以解放了。
晚饭做了一个大青椒当菜,青椒硕大无比,肯定是从热带进口的。约旦大多数物品都依靠进口,粮食自给不足。
发现厨房里洗碗池下的水管破了,往外漏水,大概早已在漏水,四周的板子已发霉腐烂。等明天洗衣机送到后,一起叫管理员修一下吧。

伊斯兰教的祈祷召唤声每天早上五点开始,悠长带着苍凉的声调响彻全城。一天共祈祷五次。说实话,幸亏有这祈祷声,使我觉得我还生活在人的世界。我不懂它的含义,但给我孤独的生活带来不穷的安慰。

上午在宿舍等着“日尔曼帝国”送洗衣机来,同时也等着学校的人来找我,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还无人来,我忍不住了,再去找“日尔曼帝国”。到了他的办公室,敲敲门,没人答应,但里面有人声,大着胆子进去,发现“日尔曼帝国”与另一个人,撅着屁股,朝麦加方向顶礼膜拜,样子十分虔诚。原来是他们的祈祷时间。
结束祈祷,日尔曼回头发现是我,十分客气,说明天一定给送上。我带了一罐绿茶给他,他居然高兴得要命,说他很喜欢绿茶。没想到阿拉伯人也喜欢绿茶。同时我向他咨询哪里能上网,上网是件大事,在这孤独的环境中,如果无法与中国的朋友、亲人联系,我可能会疯的。如此昂贵的国际电话只有丈夫会给我打,其他朋友我就不好意思要求了。日尔曼十分热情地向我推荐学校计算机中心的他的一位朋友,我去找他,万事解决。能找到计算机中心的人还怕上不了网?心中别说有多高兴。他送我到门口,一再声明,洗衣机明天上午九点一定给送到。看来,“行贿”不分国界,不分人种,是一帖万能药。

兴冲冲地按日尔曼所指的方向找计算机中心,结果还是晕头转向,找不着北。途中询问了好几个学生,居然发现他们不懂英语。这么简单的英语都不会,令我吃惊,现在我为我国内大学的学生骄傲了,他们中英语最差的学生在校园给老外指个路是绝对没问题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计算机中心,一问,“日尔曼帝国”的朋友不在,问其他人能否让我上网,他们摇头告知不行,告我只能到学院去上网。
返身找学院去,尽管葛参赞说他们会来找你的,你就在宿舍待着。我想大概主动去找,是否显得掉价,或者有什么阿拉伯的规矩。临行前,朋友告知伊斯兰教规矩多着呢,千万要谨慎,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整个一个林黛玉进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上门去再说。可在校园里转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这校园实在太大,况大多数标记都是阿拉伯文。安曼是个山城,像重庆,道路崎岖不平,转了半天,累得半死,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宿舍,突然电话铃响,心想今天丈夫怎么那么早打电话?我们原来约好是中国时间每晚10点左右,在安曼是下午五点。跑去一接,话筒中传来生硬的英语,原来是现代语言中心打来的。天哪!他们终于记起我了,我激动得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妈。他们要我明天上午八点去那儿,我说我找不到地方,结果他们答应来陪我。突然想起明天九点日尔曼要送洗衣机来,赶紧打电话给日尔曼,日尔曼已不在,只好等明天再说了。

早上七点半就衣冠整整地等现代语言中心的人来接我。八点到了,无人来接;八点半过了,还无人来;一直到九点,门铃才响。开门一看,是一个小个子的阿拉伯男子,气度不凡,想必不会是个小办事员。我告他,九点有人要送洗衣机来和修水管,是否请他打个电话给日尔曼告知改期。他说没关系,我们走吧。一看时间九点已过十分,送洗衣机和修水管的工人也没来,大概阿拉伯人把失约不当回事。
他开车来,安曼马路上跑的小汽车倒有不少是十分高级,大奔、宝马,当然还有老掉牙的老爷车。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听不清楚,反正知道是个头,名字更难记。阿拉伯人的名字,从《一千零一夜》中我只熟悉“辛巴达”“阿伯丁”之类,可碰到的几个人,似乎都没叫这类名字的。

他陪我到了人文学院。原以为,他们对外教待遇如此之差,学院更不知是如何破烂,出人意料,学院十分漂亮,一幢独立的白色大楼。他先陪我到院长室,院长室设施高雅,宽敞明亮。院长高高大大,长得十分英俊,他热情地向我伸出手,并用中文说:“你好!”。第一次在异乡他国听到外国人说你的家乡话,顿生好感。他的英语十分流利,他告诉我,他喜欢中国,尤其喜欢中国的音乐。我并不喜欢民乐,但在国外听到老外如此喜欢中国,我感动得想向他下跪。很后悔只带了一张民乐的碟片,要给学生做教学用具,否则一定送他一张。
现在才知,来接我的是现代语言中心的主任,是雅仕达博士。他接下来有课,让我等在学院秘书处,等他上完课后再陪我熟悉环境。我看秘书处有一电脑空着,就趁机问是否可以使用,他一口答应。我一上网,发现电脑可以显示中文,激动得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我对雅仕达说,我非常非常地想家。他十分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叫我不要担心,在这里一切会很好的。
雅仕达上完课因另有事,就叫一位名叫玛丽娜的女教师陪我熟悉环境,玛丽娜是阿拉伯人,教德语。阿拉伯姑娘真是漂亮,不高不矮的个子,苗条的身材,高鼻子,大眼睛,身处沙漠,但皮肤洁白红润。难怪现任约旦王后是全世界最美的王后。玛丽娜陪我一个系一个系地转过来,教师都十分热情地表示欢迎。被人零落、遗弃的感觉一扫而空,我告诉玛丽娜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马丽娜问为什么,我告知我到达后的情况,马丽娜惊奇地问:“你们使馆不管你?”原来,现代语言中心的教师都是各国使馆提供的,工资等费用学校都不负责,学校只提供破破烂烂的所谓专家楼,这专家楼大概居住的人不多,那些资本主义国家的教师一看这楼吓坏了,使馆马上给他们在校外另租房子,或给他们重新装修。好在那么多国家不惜工本推广自己的语言,目的争取团结对象,扩大自己的影响。学校也乐得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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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拜见副校长史塔维

今天是星期天,屈指细算,到安曼才一个星期了,而我却觉得已过了漫长的一年。时间过得真慢!当你处于幸福的环境中,你就觉得光阴似箭,当你处于逆境中,你就觉得度日如年,柏格森的心理时间理论真是千真万确。
快乐只是瞬间,现代语言中心的玛丽娜陪我拜见了各系的教师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了。再到秘书那里央告能否让我上一小会儿网,被婉拒。发现其他各国的语言教师都有办公室,就是我没有。有了办公室就可以上网,就可以了解外界的一切,就可以与中国的朋友联系,那些朋友一定在背后骂我了:出了国就了不起了,大概“乐不思蜀”了,在现代化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竟连个电邮都不发。

洗衣机到今天还未送来,下水管也任其哗哗流水。“日尔曼帝国”今天说明天就给你送来,明天说后天给你来修,像在哄三岁的小孩。心中嘀咕是否因送他的茶叶是浙江龙井,他品出味儿来了?我内外有别,送老外的是一律是浙江龙井,老外能品出西湖龙井和浙江龙井?那真是神了!想来应该不会,但为何他如此怠慢,况现代语言系的秘书那天也给他打了电话。

如果在我们工大,外教的宿舍发生了这种事,我们校长都会发急,马上派人给修。“外事无小事”,这是中国历来的对外政策。一个学校要聘个外教,必须先经过三个地方上三个部门的批准,即,省教委、省外办、省公安厅。这三个部门的负责同志还要亲自考察学校给外教准备的宿舍,设施是否齐全、安全是否可靠等等,稍有疏忽,就不予批准。这三个部门考察完了,然后再报国家外国专家局批准。外教到中国任教可谓是“上帝的上帝”。难怪在中国的有些外教脾气日日见长。记得临行前,在省卫生检疫局做出国体检,正碰上几个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也在做入境体检。其中一个老外因一点小事不满,高声破口大骂,整整骂了半小时,无一人敢吱声,几个陪同低声下气地向他作解释。当时,心中极其愤怒,真想与他干起来。但一想,外事无小事,况这是浙江的一个私立中学聘的外教,万一他一走了之,这学校没外教,就招不到学生,经济损失我赔得了?
国人迷信洋人,素有传统。尤其是改革开放后,英语吃香,各大学、中学、乃至小学,都千方百计去挖些洋人来点缀。看看一些学校的宣传资料上,都在醒目位置上赫然写着:与世界多少学校有合作关系,在校外教有多少等等,以此为荣。世人也认为:有外教的学校就是好学校。殊不知,那些外教的真实水平如何,有教师资格证吗?是英语语言专业的吗?可以说有相当数量的都不是。好在老百姓不会去验明正身,只要是白皮肤、蓝眼睛,会叽里呱啦地说几句洋话就行。
当时,我想,像我这样一个中国语言文学系的副教授,并拥有中国教育部颁发的对外汉语教师的资格证书的人,到约旦之后,不知对方会如何对待我。当然不敢奢望能像他们那样有不少人前呼后拥陪着,因丈夫以其在美国工作的经验,早就告诫过。

葛参赞来电告知:副校长史塔维约定这个星期日上午九点半接见我。阿拉伯的双休日是星期五和星期六。
机会来了,汉办小史来电也说,有的事你必须也要据理力争的呀。好的,这次不顾面子了,一定要好好地提提要求。史塔维在信中一再告知我会生活在一个友好温馨的环境中,这样的环境就是他所说的环境吗?连杭州的农民工都不如。

早上起来,打扮得整整齐齐,什么事也不干,就坐等九点半的到来。九点半过去了,葛参赞未到,十点过去了,葛参赞还未到。怎么回事?打电话给使馆,无人接。想必已出来,是否路上堵车?堵车在这里是不太可能的吧。再打电话给他,他接着了。原来史塔维改时间了,改在十点,而这个十点已是冬令制的十点,比夏日制延长一个小时,而我却一概不知。

由葛参赞陪着去见史塔维,史塔维的办公室在学校的行政大楼内。行政大楼是全校最漂亮、最气派的大楼。如果人文学院的大楼已让我吃惊,那么,行政大楼让我口瞪目呆。那高大的淡黄色花岗石建筑物屹然耸立在校园中心,建筑风格别致,四周点缀着各种沙漠中难得见到的花草。进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富丽堂皇,令人目眩头晕,入门处放一张宽大、漂亮的办公桌,坐着一警卫人员,来客都得登记。因葛参赞与他们已熟,所以就不用登记了。
史塔维办公室外间有一专门的秘书办公室,秘书当然是女的,长得很漂亮,葛参赞送她一套中国瓷小花瓶,她很高兴地收下。因我不知有这女秘书,所以没有给她带礼物,挺尴尬的。
史塔维的办公室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高雅别致,缀满花草。置身其间,忘记生活在沙漠。他迎面向我们走来,小个子,皮肤黝黑,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应该是典型的阿拉伯知识分子,友好地向我伸出双手。在国内,经中国驻约旦使馆同意,我已多次就有关教学上的一些问题与他EMAIL联系,他有信必答,较详细地介绍了他们学校的一些教学概况。作为一个拥有三万二千学生的大学校的副校长,能对我这普通教师的细小问题一一作答,而不推向下属,实在难能可贵了。遗憾的是,我在信中从未向他问过我的生活安排问题,原本想提一下,但丈夫说,你太悖时了,向他提这些问题合适吗?学校会不给你安排好?要是当初提一下,可能情况就不会如此。

我向他呈上我们学校五十周年校庆时的纪念品,向他介绍了我们学校,是中国的百强学校之一。他听了很吃惊。说实话,我们工大的知名度不大,到现在为止,我在这里认识几个中国人一直以为我是浙大的。我向他转达我们校长向他的问候,并邀请他有机会去我们学校访问,建立两校的交流合作关系。他很高兴,很愿意与我们这样的学校合作交流。

史塔维校长是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大学的生物学和动物生理学博士,在教学和学术上具有较高的造诣。他从来没到过中国,也不太了解杭州。他说他很向往去中国,我送给他一张介绍杭州的DVD。为搞到这张DVD,我可费了不少劲,先托在省新闻出版局工作的同学,他让电子出版处的头,满世界地找,结果找来好几张,但没有一张是英语解说的。再托省外办的朋友,被告知,省外办只有介绍杭州的英语画册。画册太重,带不了。最后,临行前一天,在市委宣传部外宣处找到了,总算圆了我要让约旦人们了解杭州的梦。

史塔维校长高兴地收下我的礼物,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我生活情况,问我有什么要求。虽然我的要求很低,无非是有个洗衣机,能上网,还有就是帮我办好居留证,免得警察局罚我的款。但还是我不好意思用英语直接提要求,就让葛参赞用阿拉伯语翻译。史塔维校长对我的要求,满口答应,并用纸一一记下来。还给我一张名片,并告知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天!从他办公室出来,我觉得天空特别晴朗,阳光特别明媚。基本生活问题能给我解决我就满足了,国情不同,不能过多的要求,不能把自己当作在中国的外教。生活上往下看,工作上往上看,凡事知足常乐,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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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拜见副校长史塔维

今天是星期天,屈指细算,到安曼才一个星期了,而我却觉得已过了漫长的一年。时间过得真慢!当你处于幸福的环境中,你就觉得光阴似箭,当你处于逆境中,你就觉得度日如年,柏格森的心理时间理论真是千真万确。
快乐只是瞬间,现代语言中心的玛丽娜陪我拜见了各系的教师后,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了。再到秘书那里央告能否让我上一小会儿网,被婉拒。发现其他各国的语言教师都有办公室,就是我没有。有了办公室就可以上网,就可以了解外界的一切,就可以与中国的朋友联系,那些朋友一定在背后骂我了:出了国就了不起了,大概“乐不思蜀”了,在现代化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竟连个电邮都不发。

洗衣机到今天还未送来,下水管也任其哗哗流水。“日尔曼帝国”今天说明天就给你送来,明天说后天给你来修,像在哄三岁的小孩。心中嘀咕是否因送他的茶叶是浙江龙井,他品出味儿来了?我内外有别,送老外的是一律是浙江龙井,老外能品出西湖龙井和浙江龙井?那真是神了!想来应该不会,但为何他如此怠慢,况现代语言系的秘书那天也给他打了电话。

如果在我们工大,外教的宿舍发生了这种事,我们校长都会发急,马上派人给修。“外事无小事”,这是中国历来的对外政策。一个学校要聘个外教,必须先经过三个地方上三个部门的批准,即,省教委、省外办、省公安厅。这三个部门的负责同志还要亲自考察学校给外教准备的宿舍,设施是否齐全、安全是否可靠等等,稍有疏忽,就不予批准。这三个部门考察完了,然后再报国家外国专家局批准。外教到中国任教可谓是“上帝的上帝”。难怪在中国的有些外教脾气日日见长。记得临行前,在省卫生检疫局做出国体检,正碰上几个白皮肤、蓝眼睛的老外也在做入境体检。其中一个老外因一点小事不满,高声破口大骂,整整骂了半小时,无一人敢吱声,几个陪同低声下气地向他作解释。当时,心中极其愤怒,真想与他干起来。但一想,外事无小事,况这是浙江的一个私立中学聘的外教,万一他一走了之,这学校没外教,就招不到学生,经济损失我赔得了?
国人迷信洋人,素有传统。尤其是改革开放后,英语吃香,各大学、中学、乃至小学,都千方百计去挖些洋人来点缀。看看一些学校的宣传资料上,都在醒目位置上赫然写着:与世界多少学校有合作关系,在校外教有多少等等,以此为荣。世人也认为:有外教的学校就是好学校。殊不知,那些外教的真实水平如何,有教师资格证吗?是英语语言专业的吗?可以说有相当数量的都不是。好在老百姓不会去验明正身,只要是白皮肤、蓝眼睛,会叽里呱啦地说几句洋话就行。
当时,我想,像我这样一个中国语言文学系的副教授,并拥有中国教育部颁发的对外汉语教师的资格证书的人,到约旦之后,不知对方会如何对待我。当然不敢奢望能像他们那样有不少人前呼后拥陪着,因丈夫以其在美国工作的经验,早就告诫过。

葛参赞来电告知:副校长史塔维约定这个星期日上午九点半接见我。阿拉伯的双休日是星期五和星期六。
机会来了,汉办小史来电也说,有的事你必须也要据理力争的呀。好的,这次不顾面子了,一定要好好地提提要求。史塔维在信中一再告知我会生活在一个友好温馨的环境中,这样的环境就是他所说的环境吗?连杭州的农民工都不如。

早上起来,打扮得整整齐齐,什么事也不干,就坐等九点半的到来。九点半过去了,葛参赞未到,十点过去了,葛参赞还未到。怎么回事?打电话给使馆,无人接。想必已出来,是否路上堵车?堵车在这里是不太可能的吧。再打电话给他,他接着了。原来史塔维改时间了,改在十点,而这个十点已是冬令制的十点,比夏日制延长一个小时,而我却一概不知。

由葛参赞陪着去见史塔维,史塔维的办公室在学校的行政大楼内。行政大楼是全校最漂亮、最气派的大楼。如果人文学院的大楼已让我吃惊,那么,行政大楼让我口瞪目呆。那高大的淡黄色花岗石建筑物屹然耸立在校园中心,建筑风格别致,四周点缀着各种沙漠中难得见到的花草。进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富丽堂皇,令人目眩头晕,入门处放一张宽大、漂亮的办公桌,坐着一警卫人员,来客都得登记。因葛参赞与他们已熟,所以就不用登记了。
史塔维办公室外间有一专门的秘书办公室,秘书当然是女的,长得很漂亮,葛参赞送她一套中国瓷小花瓶,她很高兴地收下。因我不知有这女秘书,所以没有给她带礼物,挺尴尬的。
史塔维的办公室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高雅别致,缀满花草。置身其间,忘记生活在沙漠。他迎面向我们走来,小个子,皮肤黝黑,五十岁左右,温文尔雅,应该是典型的阿拉伯知识分子,友好地向我伸出双手。在国内,经中国驻约旦使馆同意,我已多次就有关教学上的一些问题与他EMAIL联系,他有信必答,较详细地介绍了他们学校的一些教学概况。作为一个拥有三万二千学生的大学校的副校长,能对我这普通教师的细小问题一一作答,而不推向下属,实在难能可贵了。遗憾的是,我在信中从未向他问过我的生活安排问题,原本想提一下,但丈夫说,你太悖时了,向他提这些问题合适吗?学校会不给你安排好?要是当初提一下,可能情况就不会如此。

我向他呈上我们学校五十周年校庆时的纪念品,向他介绍了我们学校,是中国的百强学校之一。他听了很吃惊。说实话,我们工大的知名度不大,到现在为止,我在这里认识几个中国人一直以为我是浙大的。我向他转达我们校长向他的问候,并邀请他有机会去我们学校访问,建立两校的交流合作关系。他很高兴,很愿意与我们这样的学校合作交流。

史塔维校长是美国威斯康星州麦迪逊大学的生物学和动物生理学博士,在教学和学术上具有较高的造诣。他从来没到过中国,也不太了解杭州。他说他很向往去中国,我送给他一张介绍杭州的DVD。为搞到这张DVD,我可费了不少劲,先托在省新闻出版局工作的同学,他让电子出版处的头,满世界地找,结果找来好几张,但没有一张是英语解说的。再托省外办的朋友,被告知,省外办只有介绍杭州的英语画册。画册太重,带不了。最后,临行前一天,在市委宣传部外宣处找到了,总算圆了我要让约旦人们了解杭州的梦。

史塔维校长高兴地收下我的礼物,然后开门见山地问我生活情况,问我有什么要求。虽然我的要求很低,无非是有个洗衣机,能上网,还有就是帮我办好居留证,免得警察局罚我的款。但还是我不好意思用英语直接提要求,就让葛参赞用阿拉伯语翻译。史塔维校长对我的要求,满口答应,并用纸一一记下来。还给我一张名片,并告知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天!从他办公室出来,我觉得天空特别晴朗,阳光特别明媚。基本生活问题能给我解决我就满足了,国情不同,不能过多的要求,不能把自己当作在中国的外教。生活上往下看,工作上往上看,凡事知足常乐,笑口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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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第一堂汉语课
公元2004年10月18日上午八点至九点是我在约旦大学的第一堂汉语课。

为在一个新设立的教学点打响第一炮,我作了不少准备工作。首先是教材问题,我必须了解学生的水平,才能选择合适的教材。事先从史塔维信中了解到,学生是零起点,况是选修课,每周三节,为这样的学生选择教材难度还是较大的。既要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握汉语的基础知识,为他们以后的自学打好基础;又要注意趣味性,以防他们中途开溜。我决定以一本教科书作基础,添加其他辅助教材。
教科书怎么带?学生怎么买?这都是大问题。我咨询史塔维,史塔维告知,这里各国的语言教师给学生的都是复印资料,我只要带一本教科书,复印给他们就是了。我总觉得这样不妥,学生上课没有教科书,只有几张纸片,纸片一丢,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一想,其他各国语言教师无法提供教科书,而我却能提供,这就可以作为我竞争的资本之一。从约旦大学的网站上了解到:德文、西班牙文、俄文、日文、韩文都已形成很强的势力,英文和法文不要说了,已独立成系,源于汉文的日文已在此占据山头八、九年,举办日文竞赛已七届。我的竞争对手都十分强大。

为此我向汉办交流处请求,是否能因约旦大学是一个新设立的教学点而特别照顾:免费向学生提供教科书,情愿从汉办应给我的一百本教学用书中扣除。交流处小王马上向领导汇报,同意了我的请求。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请汉办小王事先把教材寄望中国驻约旦使馆。葛参赞告知收到。凡事大吉,独缺东风,就等着我上课了。

到达的第二天大清早,就把葛参赞给我带来的教科书打开,结果发现根本不是,而是我的教学用书。赶紧打电话给葛参赞,询问是否还有其他的。葛参赞告知还有五包,赶紧央小万给我送来,打开一看,傻眼了,一本教科书都没有。因教科书太重,我以为反正已寄到使馆,所以随身一本都没带,眼看着就要无米下锅了。马上央小万回使馆给汉办发个传真询问怎么回事。丈夫打电话来时,也叫他给汉办打电话咨询。汉办告知,原来发货的人员忘了发。马上寄来,起码十天,远水救不了近火。原想用教科书把别人比下去,结果比别人更糟糕。

七点半就到了教室,结果一个学生比我到得更早,已等候在那里,让我好感动。学生共只有二个,但比我在浙江工业大学开办对外汉语教学的时候已多了一倍,感到十分满足。这两位学生都是女生,汉语,世界公认难学,学汉语是需要勇气的,佩服这两位学生的勇气。
八点准时开课,先自我介绍,然后介绍我的美丽的家乡——人间天堂杭州。教室没有多媒体设备,我用自己的手提电脑给她们显示杭州的DVD,幸亏只有两个学生,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我给她们发钱——最新版的人民币一元纸币,因为这最新版的纸币上印得是杭州的西湖。

最新版的一元纸币,在杭州银行已不太容易搞到。行前,四处寻找,只找到几张旧的。后来,找到了在银行工作的老同学,他居然给我搞来了三百张。好极了,我准备给全部给送出去,让约旦人民多多了解杭州。
没想到我第一天把这礼物送出去时,却碰了一鼻子灰。那天我到系办公室交教学计划,学校不提供我办公的地方,必要的设备,但教学计划却必须是打印的。看到几位西班牙的教师也在,我就趁机发钱,西班牙的教师欢天喜地地接受了,发给系秘书的时候,她先高兴地接受了,然后马上问我值多少钱,我告知只值约旦币的一毛左右。她马上变脸,把这张我好不容易带到约旦的,印有我美丽家乡西湖的纸币扔在一边。从此,她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
我好纳闷,等后来我咨询了一位在此生活了六年的中国留学生小马后才恍然大悟。他对我说,你真傻了,如果你用这一元钱在西湖边的地摊上买一串假珍珠项链,她说不定会激动地拥抱你。她没当面把这钱扔进垃圾桶里,实在是给足了你面子。处于温饱阶段的人民,大概都重实际。这里好多文物,很便宜的价格都能买到。在此,给文物收藏家一个信息。
从此,我好不容易带来的人民币就永藏箱底,再也不敢拿出来送人了

当我把这纸币给学生的时候,我的心提了起来,不过我先问她们要不要,没想到她们都高高兴兴地接受,还一个劲地道谢。
进入正题以后,发现这两学生非常聪明,对老外来说,最难写的汉字,她们居然一学就会,写得工工整整。
我根据这两学生阿拉伯姓名的意义,给她们各一中国姓名,一为:苏圣洁,一为:何希望。
衷心希望这两颗汉语种子在阿拉伯大地上生根发芽!

---------- 帖子增加于 13:53 ---------- 之前的帖子发布于 13:52 ----------

六、永远是明天
从那天拜见史塔维校长之后,我以为这么点小小的问题立马就可以解决,其实远非如此。

我的手已经开始一层一层地脱皮,疼痛难忍。床单已半月余,也必须洗了,校内外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洗衣店。无奈天天打电话给“日尔曼帝国”,希望他能尽快送洗衣机来。“日尔曼帝国”的态度非常好,我一打电话给他,他就保证明天就送来。我一再确定请不要改变,他也一再答应不会再变了。于是我从早上八点,就在宿舍等,等呀等,等到九点半还是没有来,忍不住打电话给日尔曼,日尔曼说,一个钟头后就到,对他的承诺我已经很怀疑了,但离开,恐怕他又送来,再耐心地等吧,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半,再忍不住给他打电话,他告知,今天来不了,工人太忙了。就这样,从我到达的第二天开始,他每次都说,明天一定送到,但每一次都是落空,害得我白白地空等,不知浪费我多少时间,我在等待戈多!明天是永远不会完的,我的洗衣机也永远不会到了。

与其他人约会也一样。大概史塔维的命令已到达院系了,为了解决我的上网问题,雅仕达博士答应像其它教师那样给我一个办公室,他叫我上完课就去他那儿,可我到了那里,却说他现在很忙,叫我等半小时,然后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为了能尽快地上网,了解外界的信息,我准备耐心地等他。到哪里去等呢?回宿舍吧,来回路程太远。只好在校园里游荡,我似乎又回到二十年前在北师大进修的时候,没有地方可栖息,无家可归,孤坟野鬼。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露面了,告知,明天,明天一定给你解决。
不知又等过了几个明天,终于有一天系秘书法特马告诉我:星期天早上她把办公室钥匙给我。

与系秘书法特马的关系有点改善,自从中国留学生小马告诉我阿拉伯人对礼物的观点以后,我又将功补过,向她送上一块丝绸手帕,今天对我的态度好多了。我跟她海聊,告知我们学校如何大,我们的家乡如何富有和美丽,被十三世纪意大利著名的旅行家马可 波罗称为是人间天堂,说得她心痒痒的。我邀请她以后到杭州玩,只要她出机票,其余的一切我包了。她神色马上黯然,她说她没钱,我说机票很便宜,来回票大概500元约旦币。她说她只有300元的薪水。与我的薪水差不了多少,但我故意装着大吃一惊,不相信她的工资那么低,装着自己的薪水比她高得多。在这物价昂贵的地方,300元的薪水是困难的。她叫我猜猜她的年龄,我故意往小里猜,说她只有三十岁。她心花怒放,她实际有三十七了。我大夸阿拉伯姑娘养颜有术,永葆青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沙漠地带居然养出如花似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美女,实在是一大奇迹。她更加心花怒放,她有点羞涩地告诉我她还没有嫁人。我说单身自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把我当知己了,约定等这个斋月一过,带着妈妈、姐姐来我宿舍吃中国饭。天,我的宿舍里,只有葛参赞给我的一个碗、两双筷子、三个盘,我怎么做中国饭给她们吃呀。Do in Rome as Rome does,先满口答应,兑不兑现以后再说。

星期天早上八点兴冲冲地赶到办公室,结果大门紧闭,等了十五分钟,法特马还没来,到视听室一看无人,偷偷进去上一会儿网,给朋友发了信。视听室就要上课了,我又被赶得无处可去,再回到系里,法特马已在。
她给了钥匙,叫另一个负责财产管理的人先陪我去领连接线,到他办公室,一看没有我需要的连接线,先帮我找到我的办公室再说。办公室在社会服务中心,管财产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办公室在哪,我背着个大电脑跟着他走来走去,累得半死,总算找到了办公室,一试插座,宽带根本无法连接,没戏。
再去找雅士达博士,要求像住在我对门的日本教师那样能在寝室上网。他在人文学院院长那里,院长与他讨论了半天,一致认为:说我在寝室上网必须要由史塔维签字同意。然后随便抓了个差,派了个学生陪我去找史塔维,这个学生很忙,办着各种她应该办得事,我像一个小丫头那样可怜兮兮地候在旁边。等她办完事,开始给我写一张条,我觉得不妥,史塔维我又不是不认识,何必叫这么个学生带路,让史塔维觉得可笑。所以,就决定自己去找他。
门卫先打电话给门卫的头,然后我接电话向他说明我要找史塔维,大概因我是中国来的,所以他就同意了,经他同意后,门卫才打电话给史塔维的秘书,经史塔维同意,我才能上去,比见皇帝还难。
我向史塔维的秘书告知我的要求,从上星期日史塔维接见我,至今已整整一个星期,毫无动情。我向她显示自己已经脱皮的双手,秘书很同情,马上给史塔维去说,史塔维马上接见我。史塔维仍是对我那么热情和友好,我向他诉说了自己的困难,系里至今没有解决我的问题。自己像坐牢似的已坐了两周多了,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比监牢都不如,监牢里还有张报纸。史塔维马上打电话给什么人,然后告我一切都解决了。
他叫我去秘书那里等,秘书叫菲特纳。因我上次没送她礼物,这次我送给她一块丝绸手帕,她很高兴。叫我用她的电脑发EMAIL,结果在她的电脑是发不出去的。然后她告我去找一个什么人,一切就解决了。我还以为,我在这里等着,那个人会来接我,然后帮我解决一切小问题。我说我不知道他在哪,菲特纳就叫一个勤杂工陪我去,约旦大学这一点十分气派,每一个领导,大到校长,小到学院下面的系(类似教研室)的领导,都配有一位秘书,秘书下面还配有一个勤杂工供使唤。这个勤杂工也不怎么认识路,结果找来找去,仍旧回到人文学院,原来史塔维打电话是给人文学院的院长。地球自转,绕了一圈,仍回原地。
院长对史塔维的命令大概只是应付,他叫我3点半以后打电话给一个女士,说她懂中文,意思是让她翻译。怪了,院长的英文不错,我的英文他也听得懂,为什么又让我找另一个中国人当翻译。大概在这里需要天方夜谭式的思维。
此时,雅士达派人来找我,到了雅士达的办公室,法特马朝我翻翻白眼,如大领导给我下命令地说:“以后你不要东找西找地找人,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分辨:“不是我要去找的,是雅士达和院长要我去找的。”她才无话可说。雅士达指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十分激动地对我说:这是他的妹妹(其实是他的学生),她陪我上街买网卡,然后买连接线。从我到校至今,感觉自己像一只皮球,被踢来踢去,雅士达一会儿叫这个人陪我,一会儿叫那个人陪我,每个人都非常热情,说以后有什么问题找他,但没有一个人真正帮我解决问题。这位女学生陪我到街上,也是同以前那几位一样的热情一样的客气,说以后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她有车,在街上转来转去,找到了买网卡的地方,但找不到买连接线的地方。

我实在太疲惫了,为了洗衣机、上网这样的小事,东跑西走,折腾得我忍无可忍。他们为什么如此对待我,是故意怠慢中国人?问留学生小马,小马告知绝对不是,阿拉伯人不守时是有名的,他让你等五分钟,那就是等两天;他让你等一天,那就是等一个月;他让你等一个月,那就是等一年。他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只碰到过一个唯一守时的阿拉伯人,那个人是飞行员。我问,救火车、救护车也这样不守时?是的,等救火车赶到现场,已烧得一无所有;等救护车赶到,病人已升天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我听了不觉毛骨悚然,问他:如果我突发急病怎么办?他说马上打电话给他。
在这里必须有等待的耐心,德语教师玛丽娜告诉我,她的办公室要求装一个电话,整整等了一年。由此想来,等我等到洗衣机,大概我已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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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天气开始转凉,这里的气候说变脸就变脸,昨天还是大热天,晚上一场雨,就西北风呜呜地叫,学校只提供给我一条毯子,夜里冷得格格地发抖,起来穿上毛衣毛裤,把羽绒衣盖在上面,还是冻得睡不着。幸亏带了羽绒衣,葛参赞曾在电话里告知这里根本不需要羽绒衣,后来问小马,小马笑着说,葛参赞当然不需要羽绒衣,他房间里有暖气,进出奔驰车,哪知人间疾苦。
早上起来,赶紧去找买被子的地方。锁门时,发现门锁不上,怎么锁也锁不上,从里边锁也锁不上,真急死人,赶紧打电话给宿舍管理员,可是没人接,星期六是不上班的。怎么办?锁不上门,这可真是大事,晚上怎么办,这门关必须从里面锁,才能关上,否则外面人就可以进来。再试试,再试试,把门关上打开,又用食用油润滑锁,使了吃奶的劲,终算锁上,不知回来是否能打开。
打的,到据说是安曼的最大超市SAFEWAY,当地人告知这个大超市里面应有尽有。到超市一看,充其量也不过如杭州几家中等超市那么大。细细找了半天,没有棉被,也没有毛毯。买了一支死海产品之一护手霜,说明书上写着:有特效,三天保治愈开裂。高兴得要命,早就听说死海产品对皮肤病有特效,我这已脱皮得疼痛难忍的双手有救了。先问一个营业员告知是6元约旦币,后来又问另一个营业员告知是7元约旦币,原来这超市里的柜台是承包的,可以讨价还价。
因担心着家里的房门能不能打开,赶紧回家,如果打不开怎么办?只能住旅馆了。休息天,学校里连鬼都找不到,更不要说有什么值班的人员。到家,一开锁,居然能打开了,这个鬼地方,连锁都是天方夜谭式的。
想想晚上的寒冷,还是要去找棉被,因不少阿拉伯人不知棉被的英文名称,所以,拿纸画了一床棉被。到街头,寒风中,逢人就显示棉被图,问在哪里有卖,结果,无一人告知,灰溜溜地回家。看来没饿毙街头,要落得个冻毙房内的下场了。
老天作美,天又热了起来了,先凑合几天再说。

干燥露出了它的狰狞面目,口渴老喝水,肚子却胀得不行。一天喝两大瓶矿泉水也不够。这里是无水的世界,自来水是喝不得的。刚来时,没人告知我,我用这不能喝的水做饭,泡菊花茶。发现做出来的饭是黄的,泡出来的菊花茶,菊花变成了绿色,上面飘着一层铁锈。心里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一直到小马来,他才告诉我,这里的自来水是喝不得的,这水储存在楼顶的铁箱里,铁箱多年不清洗,不知有多少死猫,死老鼠掉在里面。
我必须天天去远远的超市买矿泉水喝,按理除了洗衣外,所有的水都应用矿泉水,看见别人在用像中国那样的大桶矿泉水,但不知在哪里买。但都用矿泉水,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自己背不动,只好也用点死猫,死老鼠浸泡的自来水,说不定保治百病。

半月过去了,史塔维答应我的事一件也没落实。洗衣机不指望了,上网像小偷似的在别人的办公室里上一会儿,令我着急的是我的居留证问题,如果我不在两个星期之内到警察局去报到,我就得罚款。可至今还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回事。
刚到约旦大学三天后雅士达博士来找我时,我就向现代语言中心说了办居留证的事,雅士达博士派玛丽娜陪我到了负责办居留证的办公室,找到了负责人哈华特,我交了护照,他复印了,叫我回去等着。为了怕他们办事不负责任,我拜见史塔维时,又着重跟他提了这事,他也满口答应。
离两个星期还有二、三天的时候,我着急了,因我见过别人的居留证,办居留证是需要照片的,可至今无人通知我交照片。小马说可能我是国家公派的,不用这手续。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去找玛丽娜,她叫我10点20分到她办公室等她。我无处可去,只好再做孤坟野鬼,在校园飘荡。校园椅子很少,学生们都席地而坐,这是校园一景。看看时间已近10点20,就到玛丽娜的办公室,办公室关着门,只好在门口破椅子上坐等。一会儿,与玛丽娜同室的德国老师来了,我就进了玛丽娜的办公室等,一直等到11点20分,玛丽娜才来,她说对不起,然后又说今天没时间了,明天12点10——50分是她在办公室的时间,叫我明天来。阿拉伯人永远是明天,你相信他,你就倒霉。但我还是相信明天,否则不在两个星期内办好手续,是要罚款的。
第二天,等呀等,等到12点20分,玛丽娜到办公室来了,玛丽娜坐下没走的意思,与她聊了一小时,我忍不住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办居留证,她似乎忘了这事。然后说,我打打电话,她打电话给给办居留证的负责人,告知学校会给我办好的,叫我不必担心。从她那里回来,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但她那么肯定地告知学校会办的,我没有怀疑的必要。

我回家安安心心地等着,又过了十几天。办居留证的负责人哈华特打了个电话来,态度很粗暴,告我明天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我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告我必须到医院体检,我说我不知医院在哪,他随手向离学校很远的一处高楼说,那儿就是。我不知医院的地址,向他求教,他的阿拉伯英语我怎么也听不懂。心中想起在杭州做出国体检时碰到的那些外教,想想自己,比比人家,我对那些外教既羡慕又妒忌。
我问哈华特有关我的居留证的事。他居然如梦初醒,把我领到另一个办公室,对一个工作人员说了我的事,我把护照提给他,他看了看护照说,我必须罚款,因为我没在两个星期内到警察局报到。我说,是你们告知我不必去的呀,我到达的第三天我就来办这个事的。我对哈瓦特说:“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哈瓦特自知理亏,无言可答。他粗暴地叫我去找现代语言中心,说现代语言中心会解决我的问题的。

到了法特马的办公室,法特马说必须经雅士达同意,叫我等着。在约旦大学我终算领教到了等待的滋味,以前谈恋爱,等恋人都没有这个耐心。
等到雅士达来了,法特马告知如何如何。雅士达不知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然后叫我去警察局和医院,告知所有的费用都不用我出,只要我负责来去的打的费。打的费当然我负责,我又不是在中国的外教,我很有自知之命。他又叫一勤杂工陪我去,并告知我把车费交给勤杂工就行。
先到类似中国的派出所,警察问了我的姓名,并告知我必须罚款,我说我知道在两周内应该到警察局来报到,但约旦大学告知我不必到这里来,他们会帮我办好的,等现在过期了又叫我到这里来,这不是我的错。警察很同情说,不是你的错,这钱应该由学校出。然后就叫我们走了。我认为万事大吉,跟着勤杂工出来了。勤杂工不懂英语,我问他现在我们是否去医院做体检了,他似乎是点了点头,他说我们坐公交车去吧。这里的公交车,像十几年前中国农村的面包车,又脏又破,坐在这样的车上,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坐了半天,结果到的不是医院,是一个大警察局。干什么?原来在这里是真正办居留证的地方。警察在我的护照上肆意敲了大大的几个章,因是阿拉伯文的我不知是什么意思。勤杂工付了我必须付得罚款12元约旦币(相当于人民币150元)。
回到系里,勤杂工向系秘书法特马交了差,并向法特马要这十二元钱。法特马居然把那张发票交给我,说我应该付这钱。我说这应该由学校付,是学校延误,而且走前也是你承诺的,我不必付任何钱。如今变卦,这不是欺侮人吗?看我坚决不付,法特马嬉皮笑脸地把发票扔在桌上不管。勤杂工拿不到钱,急得鸡飞狗跳。法特马依然嬉皮笑脸。看着勤杂工那副可怜的样子,我说我把钱给你吧。勤杂工说应该给13元,我说为什么要多给1元,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就是坚持要13元,我不想为这小钱与他计较。这勤杂工也挺有意思,一路上坐车由他付钱,然后再问我要钱,明明这付了5毛钱,他却向我要1元。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被罚款!是被外国人罚款!是代人受过的罚款!我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从未感受过被罚款的滋味。回到宿舍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

在楼道上碰到了日本老师,前几天才发现她同住在这楼。她在日本是小学教师,与我一样受国家派遣来约旦大学教日语。刚来了三个月,也是两年一任。
我向她咨询关于办居留证的事,想必大学也应给她办过,是否与我有同等遭遇。她说这一切是她们的大使馆帮她办的,自己根本不用交一分钱。
她的房间,真像个家,挺温馨的,什么都齐全。房间里还能上网。心里正嘀咕着学校为什么如此委屈我,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说原来她的房间也与我一样,是后来她们使馆帮她装修的。周末,使馆还经常接她去玩,所以,她一点也不感到寂寞。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拨通了中国驻约旦使馆的电话。求人不如求己,是我做人一向的原则,但今天我无论如何是要求人了,因为我被告知,这几个大大的,被约旦警察局敲在我护照上章的意思是:我因不遵守约旦哈希姆王国的入境法规而被罚款,我在约旦的逗留时间只能是五天。我不知五天后,警察局将会怎样对待我。
使馆的电话拨了几次,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终于接通了,我在电话里哭了。
这是我到约旦后的第一次哭泣!公元2004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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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安心、开心
安心、开心。
这四个字是小蔡送给我的。小蔡长于温州瑞安农村,文化不高,仅高中毕业。为了感谢其在上海到迪拜的旅途中对我的照顾,我手机开通后,就给他发了个短信,没想到他居然收到了(我发往国内的短信对方从来收不到)。他马上给我回信,说从迪拜分手后,一直十分牵挂我。我告知他这里的条件之艰苦,人情之淡薄。他马上安慰我,并送我这四字,还告我下午到网吧打电话给我。在迪拜,国际电话费还是很贵的,约需人民币六元一分钟。后因下午他有事,无法去网吧,晚上他就用手机直接给我电话,花了不少钱。我真好感动。我原以为,他与我不是同一个档次,萍水相逢,过后不思量。没想到他还如此记挂我,在商品经济的今天,人与人交往,多半带有很强的功利性,我,一个中文教师,对他来说,一无用处。
从此,小蔡常来短信。当告知我被警察局罚款,想一走了之。他来信说:千万别生气,在国外有许多无奈,好人有好报,千万不要回去,就算是当白求恩,为国际主义作出贡献。并马上又打电话给我,给我说了个高兴事,说他在海边活捉两只墨鱼,是否空运一个给我。接了他的电话后,我心情好转不少,并为我想当逃兵的念头羞愧。
他是个文化不高的小商人,且在迪拜生意也不好,他怎么就不唯利是图?怎么就不以商人的眼光来分析我的去与留?不要看不起知识不高的劳苦大众,他们的心地竟如此善良,心胸竟如此开阔!我更深刻地领会了鲁迅先生的小说《一件小事》的伟大之处。
我在沙漠之地,在孤独无助的环境下,国外的精神支撑竟来自一个只有高中毕业的农民。我这辈子不会忘记你,善良的蔡亦洪!你使我看到了人性光辉的一面,你使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信心!

安心,开心!
首先,安下心来,接着尽量去发现开心的东西。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坏事会转化为好事。
国际歌唱道:从来都不靠神仙皇帝,只靠我们自己。
现在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在家是老小,上有父母,哥姐,从小就养成了很强的依赖性,出嫁后又有丈夫的百般呵护,我的独立生活能力是零。我不会做饭,学院的老师们有意无意地对我说:我们都很喜欢中国菜。我只好说等我丈夫来了请你们吃中国菜。新近结交的台湾朋友听了大吃一惊,告诫:“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阿拉伯人要看不起你的,哪有女人不会做饭的。”
饭是绝对要自己做的,即使到学校的食堂去吃,我的生活费也支撑不了,更不要说到外面去吃肯德基、麦当郞之类,总不至于真的要姐姐寄钱接济我。这里蔬菜还算丰富,有黄瓜、西红柿、柿椒、土豆等,荤菜只有鸡肉、羊肉和牛肉,且都是冰冻的。在国内,这三种肉都不喜欢吃,冰冻的,更是绝对不进口。在这里,不吃怎么办?营养不够,落下一身病回去?生活在于创造,在于发现。我把冰冻的鸡和土豆、洋葱、西红柿、黄瓜放在一起炖,结果味道不错。为自己大杂烩的发明,感到欢欣鼓舞,原来做饭也有一种创造的快乐!

洗衣机没有,看着自己用手洗的,挂在阳台上万国旗似的衣服,一种胜利的喜悦油然而生。畚斗没有,用装麦片的马粪纸盒子做了一个,高兴得犹如唐吉坷德糊了个马粪纸的头盔,当然我不像唐吉坷德那么傻,用根长矛试试它结不结实。我只是小心翼翼地盛些小垃圾。

到超市买水,隔天六大瓶,提着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提家,大汗淋漓。你说这不是一种运动?这是免费的有氧运动,减肥效果十分显著,不到一月,体重减轻十斤。想当初在杭州,花了大钱做瑜珈,炼舍宾,却成绩惨淡,体重减不了几两。现在却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说这不是大喜?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买棉被的地方。自己打的士过去,不知约旦的出租车的计价器是怎么计算的,眼睛瞪着计价器,问司机这是什么意思,司机用他结结巴巴的英语告知:约旦的出租车是以米计算,起步价为一毛五分,难怪约旦人只有几步路都打的。还好,司机没有因我是老外,趁机宰客。
盖着自己买回的新棉被,软软的,暖暖的,那股温馨无法言传。只有经历过挨冻的人,才会真正感受棉被的温暖,“没有受冻苦,哪有棉被香?”。父亲生前经常教导我们:人必须先苦后甜,不能先甜后苦。他经常给我们讲一个“叫化子和朝奉(当铺的主管)的故事”。有个叫化子,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蜷缩在一家当铺门口。第二天早上,当铺的老板发现了他,同情他,收留了他。多年后,这叫化子当上了朝奉。一年冬天,又到大雪纷飞的日子,老板忽发奇想,对以前的叫花子,今天穿着大皮袄的朝奉说:“当年你穿着单衣能在雪地里过夜,现在你穿着大皮袄能不能在雪地里过一夜?”叫化子拗不过老板,只好到雪地过夜。第二天,老板开门,发现朝奉已冻死。父亲用这个故事教育我们:第一,人必须永远向前,力争上游。第二,要时时居安思危,不能忘乎所以。
现在,我在遥远的沙漠,可以骄傲对父亲说:我是冻不死的叫化子!
父亲,您听见吗?临行前,我竟来不及到您坟头告别。

宽容地看待别人,你就会发现别人的许多优点。“日尔曼帝国”虽然老是“明天”,但他毕竟给我搞了一个旧的电视机,虽然只能收一个约旦电视台,阿拉伯语对我来说是天方夜谭,但毕竟让我的房间里有点人气,减少了不少寂寞。当我冻得睡不着向他求助时,他马上给我找了两床旧棉毯,尽管旧棉毯像街头叫化子盖的,但毕竟没使我冻毙房内。
有时,当我背着个大电脑,走在校园的时候,一辆汽车会从我旁边停下,让我搭车。当我提着水,回学校的途中,学生会主动帮我来提。那个超市的黑人服务员,每次我去,都是那么笑容可掬,我忙了拿提篮,他会从后面追上来给我。还有那个黑人门卫,进进出出,从来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把手放在胸口向我致礼。双休日,整个校园连鬼都找不到,我走在寂静的校园里,一辆校园保安的巡逻车大概见我孤身一人,会停下来与我聊天,问我从哪里来,住哪里等,向我表示欢迎。
这里贫富两极分化,穷人很多,但很少发生偷窃、抢劫之类等案件。这里的人们一般都较诚实,我初来乍到,不认识约旦钱币,到超市或个体小店买东西,拿出一把钱,让店员挑,店员从来不会趁机多拿你的钱。这类事如果在国内发生,我可不敢恭维了,说不定我会被狠狠宰一刀。

安心、开心!
这四个字是我沙漠中的绿洲!是支撑我勇往直前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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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斋月
伊斯兰教的斋月,以前听说过,只知每年有这么一个月时间,白天不能吃饭,到天黑时才能吃饭。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太清楚了。
我到达的第五天,就进入了斋月。那天是星期五,休息天,八点半上街,想买点东西,结果,街上空无一人,正纳闷怎么回事,见路边有一家糕饼店例外地开着门,进去一问,原来是斋月开始了。

斋月,约旦人称为“拉麦堂”,在穆斯林眼里,一年12个月份中最尊贵的月份是斋月,因为,斋月是向真主祈祷的月份,是精神升华的月份,是行善的月份。所以相当隆重,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领导人都要相互致电,祝贺进入斋月。斋月是伊斯兰教的五大功课(证词、礼拜、斋戒、天课、朝觐)之一,时间为伊斯兰历的9月(拉玛丹月),前后持续一个月。斋月在公历中无法固定,因伊斯兰历每年约355天左右,与中国的普通农历年相同,但没有闰月规定,同公历年相差10天左右。所以,斋月有时在春天,有时在夏日,有时遇秋季,有时则为冬天。一位穆斯林可在36年生涯中,分别体验到一年四季任何一个季节过斋戒的感受。
为什么会产生斋月?根据伊斯兰教历史记载,公元622年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由麦加迁移到麦地那的时间称为伊历元年,第二年8月,开始实行斋月。在斋月里,每个成年的穆斯林都必须斋戒,即每天从朝光拂晓开始,白天不吃不喝、不抽烟、戒房事,直到日落后,才能饮食。其意义主要是内心的净化、精神的修养,是修身养性的重要方式,是对穆斯林信仰与良心的检验,也是对穆斯林个人意志和刻苦能力的锻炼。这种精神的锻炼,忍饥耐饿的修养,使其在天灾人祸忍饥挨饿的时候,能够克服困难,度过难关。同时也使富人能亲身体会穷人的困难和忍饥挨饿的滋味,增强其对穷人的恻隐之心。
这真是件大好事,但有多少人能真正地领会其精神,并按此精神去行事,我表示怀疑。我在此种种不愉快的事都发生在斋月,如果他们真的能按照此精神行事,稍稍帮助我一下,我就不会生活得如此艰难。
看来宗教只是流于形式,人要真正克服自身的弱点,不是宗教能解决的。

在斋月,作息时间都重新安排,政府等机关的办公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二点。学校也是如此,原来的一节半课75分钟缩短为60分钟。除了大超市,一般商店都要等晚上才开门。
清晨四点半,清真寺高音喇叭传出念颂古兰经的声音,告知人们起来吃早饭。这声音在平时听来,我还是十分喜欢的,是我孤独生活中的动人的旋律。但在清晨,我刚熟睡不久(因孤独,得了神经衰弱)就被吵醒,这声音就成了鬼哭狼嚎了。佩服穆斯林们的伟大,在这大清早如何吃得下东西?!尤其佩服他们,在这干燥的沙漠,一整天不喝一口水,真是不容易。我看着来修下水道的工人,嘴唇都开裂了,想请他们喝水,他们坚决拒绝。

终于来修理下水道了,因为我的浴缸破裂了,水肆意地流向我的楼下。楼下真巧住着文学院的副院长,这位副院长半夜怒气冲冲地大敲我的门,质问我为什么漏水。我从睡梦中醒来,让他在我房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个遍,确定我没忘记关水龙头,或蓄意放水淹他,他才悻悻地走了。至此,我才知楼下住的是我的领导,那天,我在他办公室咨询怎样在寝室上网,我住的楼是否可以上网等问题时,他一脸嘲讽说:“在寝室上网是要付电话费的”。我说:“没问题,我会付的,尽管你们校长答应,我的电话费都是学校承担的,我知道这是落实不了的。一切费用我都会付的,我只是希望有人指点一下怎样在寝室上网”。按理,他既是领导,又是邻居,这种举手之劳之事,帮我一下又何妨。
万幸的是,水漏到他的房间,第二天,工人就来修理了,换了个浴缸,修了一下水管,这样就化了整整三天时间,我也整整奉陪了三天。本来,阿拉伯人做事就比较拖拉,在斋月,饿着肚子,做事更没效力了。因为他们中午不吃饭,我也不能吃,只好饿着肚子。原来就有胃病,但为了尊重他们,只能忍着,胃病再次发作。从国内带了不少药,却独独忘了带胃药。喝点粥,自然疗法,居然也痊愈了,是否是感动了伊斯兰教的真主。

斋月中,晚饭被称为斋饭,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顿。这顿饭有固定的开饭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任何人都必须赶回家吃,不能有半点提早或推迟。因此,斋月里,下午2点30分到5点是交通高峰期,人们开着车,疯似地往家赶,唯恐错过时辰。按理阿拉伯人应该很守时,每年都有这么一次守时的训练。

斋饭,也称为“MANSAF”,是用羊肉、花生、青豆等物和米饭煮在一起,然后再用酸奶拌在一起。小马说,你能吃得下就服你了。在这个斋月,我居然有幸吃了两次,而且吃得津津有味,齿留芳香。
那天,我就寝室上网之事,去咨询日本老师小林,敲门,没人。倒是小林隔壁的房门开了,一个姑娘开门,我就趁机向她咨询是怎么上网的。她说她们不上网,她请我进去坐坐,她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她父亲正在祈祷,等她父亲祈祷完了,与他聊了一会儿,他是约旦大学药学系的教授,女儿是约旦大学牙科专业的学生,家在阿尔及利亚,大概是为了女儿的学业,父女漂泊在此。发现他家有大桶的矿泉水,问他们是怎么买的,他的父亲马上打电话给送水公司,说五分钟以后就送来。我回房间等着,一直等不来,再去咨询他,顺便带了一罐茶叶给他。他很高兴,就邀请我与他们一起吃斋饭,我也想尝尝新,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作为斋月里一天中最隆重的一顿饭,吃饭是有一套程序的。整整饿了一天,你不能饿狼扑羊似地吃。药学教授的女儿名为高富娜,妩媚动人,她优雅地把饭、汤、果汁等安放在饭桌上。等清真寺的高音喇叭传出念颂古兰经的声音,晚餐就开始,他们在吃饭前还需祈祷,闭着眼,双手摊在胸前,口里念念有词,我也跟着装模作样。祈祷完毕,正餐开始,先喝一杯水,这非常有科学道理,先润润肠,毕竟一整天点水未进,如果一下子吃米饭,定吃出毛病来。然后吃几颗椰枣,椰枣是这里的特产,据说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我不敢多吃,因小时候,吃伊拉克蜜枣吃腻了。斋饭是用咖喱,羊肉,还有其他不知什么东西做成,挺香的,因我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吃得狼吞虎咽。除了饭,还有一碗汤,里面有豌豆、红萝卜、土豆、羊肉,很香很鲜。这是我到约旦后的第一顿美食,小马还说我吃不惯斋饭,这比我自己做的饭好吃几百倍。看我吃得香,穆罕穆德教授又给我加了大大的两瓢,我一个劲地推辞:够了,够了,吃不下了。他还是热情地给我加上。我实在吃不了那么多,但记得有一习俗,在阿拉伯人家做客,必须要吃完主人给你吃的东西,否则不礼貌。我只好硬着头皮努力地吃,吃得快要吐出来。回家后,胃痛了一夜,第二天,一整天不想吃东西。

第二顿斋饭是在台湾人黄丽玲家里。黄丽玲在此已十几年了,是约旦大学文学院阿拉伯语系的硕士生,这里的学生入学没有年龄限制。她是拉杰院长介绍我认识的。台湾人,我本来就有点顾虑,说不定是个特务。可人家热情地找上门来,我总不至于把人家赶出去,即使是特务,我自信受党教育多年,绝对能做到刀枪不入,且非把她给赤化了不可。她一见面就说:我们是同胞,我们不谈政治。
她的家在郊外,离城较远,开车得20多分钟。到了她家,真出乎我的意料。豪宅,一个大花园,占地约少说也有五、六亩,种满各种花草和果树,一个男佣在浇水。大别墅是阿拉伯式的,白色的花岗石建筑,古典与现代相结合。楼前点缀着一排椭圆型的石柱,显得气派堂皇。餐厅很大,陈设既是西方风格,又具有阿拉伯的神秘特点。长长的西餐桌,好几个女佣在忙着布餐。黄丽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是儿子,今年15岁,女儿13岁,都在贵族学校读书。黄的先生是个商人,据说是当地商会的会长,很幽默,不像阿拉伯人拘谨,到像个美国人,大概做生意跑得地方多,见多识广,他到过中国的许多地方,尤其是浙江义乌,因此与他颇有亲切感。
他们在吃饭前不祈祷,因此我也不必装模作样。斋饭是先喝蘑菇汤,味道不错,接着是正餐,米饭和羊肉煮在一起,再加一些玉米等。这次我也像阿拉伯人那样在斋饭里还拌上酸奶,到也不怎么难吃,别有风味。吃完不久,又是点心,一种油炸的饺子,里面的馅是奶油和羊肉,告知只有在斋月才能吃上这东西。黄丽玲叫我每种点心都吃一个,吃了三个,又撑死了。

斋月结束,就是开斋节,开斋节是伊斯兰教最盛大的节日之一。按伊斯兰教教义,开斋节是收获斋月成果的节日,也是精神升华的节日。开斋一词的阿拉伯语是 “费特勒“,其原意有天性的意思,伊斯兰教之所以把开斋节称为“阿德费特勒”,是因为穆斯林通过一个斋月的斋戒和精神修养,他的罪过已得到了真主的饶恕,心灵回到了天性的本然,犹如初生的婴儿,纯洁、一尘不染。
据说,在开斋节这一天,世界穆斯林不同国籍、不同语言、不同肤色,普天同庆。穆斯林不再继续封斋。人们欢欣鼓舞,兴高采烈地身着新装聚集到清真寺会礼。会礼时,一起礼拜安拉,感谢安拉的恩典,赐福人间。会礼中,向安拉行两拜礼。礼拜毕,大家要聆听教长、阿訇宣讲,明白为人之道。听完宣讲,人们相互握手、拥抱庆贺祝福。
开斋节时阿拉伯各国官方都要放假,政府机构停止办公,商店关门。放假时间一般为三天,类似中国的春节,大家走亲访友,你来我往,热热闹闹。我住的4号楼,孤零零地只留下我一人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好不凄凉,学校绝对不会想到我们这些远离家乡,无偿帮助他们教学的教师。
开斋节第一天,类似中国春节的大年初一。我以为这一天有许多活动,打算到城里看看,但听小万说,这里什么活动都没有。我不死心,还是决定去校门外看看,走到学校的清真寺,大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果然如小万所说。商店都关门,连超市都关门。从学校的北门往正门走去,途中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伸手向我讨钱,吓得我赶紧逃进学校大门。索性绕整个校园走一圈,到达至今,还未好好地欣赏过。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周围除了树就是我,一直走向西,看看那里有什么,结果也没什么,有一个不大的操场。校园太大,走到后来,有点毛骨悚然,无胆量继续走,打道回府。
没人理会我,还是给小蔡发了个短信,他马上回了,说他们那里很热闹非凡,要不他飞到我这里来陪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总是相互鼓励,同是天涯零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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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好汉难挡病魔
妈妈以前常说,“好汉最怕病来磨”。这是句大俗话,可是至理。古往今来,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英雄,除了战死沙场外或被对头谋杀,有几个能逃脱病魔的魔掌?据最新研究拿破仑不是死于被砒霜谋杀,而是死于胃癌。伟大领袖毛泽东死于癌症,敬爱的周总理死于癌症,当今中东地区的英雄阿拉法特也是被病魔夺去生命。尽管科学技术的空前发达,但在病魔面前,人还是显得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没,别没钱;有,别有病。
这是广大海外游子的对上苍的祈祷。多年前,读海外留学生的文章,得知此话,当时,感觉泛泛,如今却体会深刻。

我不幸病倒了。

二十几年前,我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进入了大学。当时的大学,百废待兴,条件比较艰苦,我住的宿舍,是简陋的平房。南方的梅雨天,房间里湿漉漉一片,我睡下铺,床离地面不到一尺,我每天几乎是躺在水上。为此我得了关节炎,后来被确诊是强直性脊柱炎。这是一种罕见的关节炎,发病原因不明,一般以男性为主,女性的概率是几万分之一。我很幸运,成了几万分之一。这病预后很差,最后全身瘫痪。平时发病也很痛苦,被称为“活着的僵尸,不死的癌症。”
发病之初,我也不知后果,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满校园跑,同学们戏谑称我为“小儿麻痹症”。毕业后,病越发越厉害,无法行走了。到上海大医院做了检查,被确诊。医生告知了此病的严重性,说保养得好,一般可以维持二十年。这也就是说,我二十年后就要瘫了。太可怕了,我要活,我要活得手轻脚健。于是多方设法,积极治疗,推拿、针灸持续不断整整五年,吃蚂蚁、吃五步蛇、吃蜈蜙,凡是听说对病有疗效的,都闭着眼睛吞下肚。最后又长期吃蜂皇浆,居然病情慢慢地减轻,近十年没有发作。二十年已过,我还是健壮地挺立着,大步地走着,医生认为奇迹。

但没想到,在约旦我旧病复发,又添新病。
当初以为,约旦是热带沙漠气候,干燥无雨,对我的脊柱炎有很大的帮助,说不定能彻底治愈。这一点也成了我当初说服家人同意我来约旦的理由。

可从11月底开始,约旦进入雨季。每当大雨来临前,先刮大风,这风的利害,也是出娘胎第一次感受。西北风不是呜呜叫,而是鬼哭狼嚎。呼啸声之大,使你夜不成眠,你似乎觉得伊拉克战争打到了跟前。大风之利害,可以把大树连根拔起,可以把卫星接收器吹倒,我新装的卫星接收器,就不幸遭受罹难,铁杆被吹断。请原销售公司来修,又付了一百多元钱的人民币。按这里的规定,任何物品在保修期内,凡是自然灾害的影响而毁坏的,一概收费。可见这里的自然灾害的频繁。
一刮大风,气温骤降。沙漠气候本是:早穿皮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变幻莫测。碰到大风天,更是无法掌握。早上,穿着衬衫还觉得出汗,但一刮大风,你穿羽绒衣还是冷得发抖。骤冷骤热,也是关节炎最怕的气候。这一点,是我当初万万没想到的。

11月11日,我觉得右手的大拇指有点痛,但不放在心上,以为是不小心扭伤。过了一、二天,感觉越来越痛,贴了国内带来的狗皮膏药,一点也不管用。心想可能是强直性脊柱炎发展到了拇指,但似乎这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要是在国内肯定马上跑到医院去检查了,病是不能拖的,一拖小病就成了大病,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样的例子太多了,父亲就是自以为身体好,拖延小病而酿成大病,最后,医生无力回春,成为我家永远的遗憾。

我想去当地的医院看病,但医疗费相当昂贵。约旦大学有自己的附属医院,学校的教职员工看病,医疗费和药费全免,只要花一元钱的挂号费。我们这些外来的和尚要想指望学校为我们负担医疗费,那是天方夜谭!学校吝啬到什么程度?连明明按协议规定,应负担为我办理的居留证等费用,都不肯支付。尤其可笑的是,因我宿舍刨地修水管,无法及时向他们支付为我办居留证的2元钱出租车费,他们就拖着不给你去办居留证,管你居留证会不会过期。
医药费,虽然汉办到时候也会给我报销一部分,但自己的支付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为了省钱,我只能像旧中国的许多劳苦大众那样听天由命,拖着再说。

拖了二十天,发现越来越厉害,手指肿胀,疼痛无比。拖不下去了,我决定去看医生。
曾因办居住证,到约旦大学医院做过检查。医院也是阿拉伯拖拉风格,慢得要死,无非是胸透,血常规,尿常规等常规体检,须预约,做这几项检查整整等了三个小时。陪我的那个勤杂工跑来跑去,关口很多,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转得晕头转向。当时看了这医院的感觉是:绝对不能让我丈夫来这里探亲了。他有高血压症,如果一旦在此发病,能及时抢救吗?要死就死我一个算了。
  
医院在哪里?看病的手续又是如何?我不懂阿拉伯文,能看得了病吗?我向系里要求是否请那个勤杂工陪我去,系秘书法特马说,勤杂工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
怯怯地拨通了使馆文化处的电话,说了自己的病情,说了自己的困难,言下之意,希望他能陪我去看一下,他马上说:“你找学生陪你去吧。”我的学生只有两个,才刚刚开始汉语,当得了翻译?且他们功课很忙,好意思让他们陪?
还是自己去闯吧,求人帮助是困难的。下课后,回家,拿了包,就去医院。问门卫,医院在哪里,门卫告知,打的从校内的小路过去,只要5毛。走路大概15分钟。当然选择走路,能省钱就省一点。上次体检,打的从南校门进来,我只要朝南校门走就可以。走到南校门,问了门卫,门卫告知一直走,往右拐。到了该拐弯的地方,有两个拐弯口,该朝哪个口拐呢?再问路人,原来是往不过桥的那条路拐。走了一会儿,发现眼前无路可走,再问路人,那人不懂英语。我举起贴着伤膏的拇指,她马上明白了,指向医院的方向,原来,医院还得转一个弯,在山坡上。途中一位大妈很好,叫我跟她走,她走到地下室,就上电梯,原来她是医院职工。她告知我应该在一楼看病,一楼窗口很多,也有不少英文标志,但医学名称,我看不懂,我不知该往哪个科室看病,也不知该有什么手续。心里发毛,当初真应该叫个人陪来。问问窗口,不懂英语,把我事先写好的关节炎、类风湿、脊柱炎的英语字条递上,但窗口的工作人员怎么看得懂这一类的英语。好在大拇指贴着伤膏,举着拇指问,还比较容易,晕头转向地转了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结果是骨伤科。我把英语的字条交给窗口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懂了关节炎一字,告知就在这里看,并问我要不要指定医生,我又不知医生的情况,当然随他指定。她又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等,她叫我去交7元约旦币,乖乖,挂号费就得人民币82元,化验、拍片、配药不知要花多少钱?交完钱,我就在门口等,等着轮到我。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护士叫我进了一医生的房间。医生很年轻,我向他显示拇指,并拿出英文字条,告知他关于强直性脊柱炎的病历,他听都不听,估计他听不懂。他叫我撕掉伤膏,让我动了动拇指。然后马上告知我要开刀,说拇指关节处的神经受压。我说要不要拍片,他说不必要。嗨,神了!任何检查都不做,就可以轻易下结论:开刀。阿拉伯医生真的是神医?他指着我写的类风湿的英文,问这是什么意思。对于他的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了。我怎么解释得清楚?我只能告诉他,这种病,最后我的手指关节会全部坏死。他说不会,我的拇指只要开刀就没事了。我不敢相信,我不想做牺牲品。我说再等等吧,是否先用点药试试,他说可以,马上大笔一挥,给我开了一处方。

问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药房。必须先在药房划价,然后到收费处交钱,再到药房拿药。药房只有一个窗口,窗口前却有两长队,一队男的,一队女的,我不知缘故,看男队人少,就排在后面,马上有人告知,我必须排在女队后面。原来,阿拉伯世界男女有别,连划价、领药排队都必须分清男女,唯恐授受不亲。所以在大学校园里根本看不到男女青年勾肩搭背,卿卿我我,连男女同学并排走都很少见,真是个纯净世界。
药剂师的动作慢的惊人,当然也难怪,窗口那么多人等着。我整整等了一个半小时,轮到我了,递上药方,药剂师告知,我的药方还需要盖章,在一楼一个什么地方盖章。又是好不容易地找到了那儿,却被告知,我必须到骨伤科去盖章。天!我被折磨死了,病没看好,却累出一身病,像我们中国二十年前的医院。等在骨伤科盖完章,我再到药房,看着长长的队,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不管一切走到窗口,跟药剂师说,我是大学教授,下午有课,希望照顾。这一招还真灵,药剂师破例给我照顾,因为这是约旦大学的附属医院。
是什么药,原来是三支药膏,马上打开搽上,发现这药味似曾相识。回家翻翻词典,看了药的说明书,原来药的组成成分是氯,钠,樟脑,薄荷脑。我猛然记起,以前在杭州买给我小狗治皮肤病的樟硫洗剂,难怪药味似曾相识。
我只能祈祷真主给我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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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想娶四个老婆的男人

系秘书法特马打来个电话说,有个学生要学汉语。因我有事,无法脱身到办公室去,就叫他到寝室来商谈。
下午2点,他准时敲门,是我唯一碰到的准时的人。开门一看,只见一位阿拉伯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你就是要学汉语的学生?”我疑惑地问。
“对。”他肯定地回答。
进屋后,他自我介绍,他是位商人,最近要与中国做大生意,所以急着要学汉语。他说找我找得好苦,从中国使馆才知道有我这么个教师。
他长着一脸大胡子,像萨达姆。一位在此生活多年的中国人曾告诫我:对一些长着大胡子的阿拉伯男子要注意,千万别主动与他们握手。我不知里面有什么奥妙之处。
他不是约旦大学的学生,不属于我的教学对象,但人家既然如此急切地要学汉语,我当然义不容辞。况我真愁学汉语的学生太少,居然有人能登门求教,我还不求之不得?我对他热情得要命,泡茶,倒水,忙个不亦乐乎。
他要求我每天教他两个小时,问我具体的时间。我空余的时间较多,所以我就说随你方便。
约定每天他下班后从四点教到六点。
第一天,他准时到了。准对他的特点,我设计了一套教学方案,从日常用语着手,教会21个声母和38个韵母,以及汉语拼音的拼读规则,为他自学打好基础。
他到也学得认真,看来学习是必须要有动力的。
正学得起劲的时候,突然他站起来,走向厕所。我以为他内急。
一会儿,他双手,双脚湿淋淋地出来了。
拉个小便,还要洗脚?我很纳闷。
只见他把他的西服铺在阳台口的地板上,然后跪在上面,朝着麦加的方向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原来是他的祈祷时间,在祈祷之前要洗手洗脚。
等他走后,我进厕所,发现满屋子是水,我的拖鞋也被泡在水里。心痛得要命,拖鞋是从国内带来的,在国内不怎么值钱,在这里可贵得很。怎么有这样不讲礼貌的人,在别人家里就像在自己家那样随意,我心中对他有点反感。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他,故意说我下午四点有事,希望他改在五点半以后来,他无奈答应了。这样就避过了他的祈祷时间。不是我不尊重他的宗教,是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肆无忌惮。
学语言的最佳时间是十四岁以下,对于这么个中年汉子,你要教会他汉语,实在难度太大,况阿拉伯语中没有ZI,CI,SI音,他根本发不出这些音。每天我累得筋疲力尽。
他举止不雅,谈吐也开始肆无忌惮了。他似乎及其认真地告诉我: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他可以娶四个老婆。
我知道这个规矩已过时了,现在伊斯兰教徒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制。
“你有几个老婆?”我问。
“一个。”他回答。“但我想娶个中国老婆,能教我汉语的中国老婆。”他暧昧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他,但我不露声色,本小姐已不是十八岁的嫩丫头。如果我显得有点羞涩,那就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我平静地告诉他:“中国人是不给别人当小老婆的。”
“咦,我的朋友在广州做生意,他就娶了个中国太太,他在这里有太太,也有孩子。”
他一句话把我噎死了。
“那种行为中国政府不允许的,中国政府提倡一夫一妻制。而且在中国人眼里,那些人是被人所不齿的,她们只能偷偷地生活着。”我理直气壮地说。
他的气焰低下去了。
他走后,我有点后怕,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万一他不轨,我怎么办?我打电话给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一个台湾人,把一切告诉她,请她出出主意。
她一听完我的话就急了,说:“你怎么那么糊涂!怎么就把莫不相识的人叫到家里来,你知道他是否是好人,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
“总不至于吧?”我喃喃地说。
“怎么不至于?!我告诉你:阿拉伯男人都是很冲动的。而且这里的风俗是绝对不允许一男一女单独在一个房间的,否则,闲话会把你淹死的。”她在电话里警告我。
天呀!我着急起来,我不是引狼入室吗?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怎么才能把他请出去呢?我愁死了。
我当然不能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害怕你,我不教你呢!惹毛了他,他不知会怎么对待我,我孤身一人,怎么能对付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真是束手无策。
还是台湾朋友第二天又来电对我说:“你可以这样对他说,学校不同意我教他汉语,因为他不是学校的学生。”
对!这是个好主意。量他不会找学校去核实。因为如果他去核实,学校肯定要他付学费。
他来找我学汉语,从来不提报酬,我也不好意思向他提。有一次,他带来一小块巧克力,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给我的报酬。我曾问过其他人,在这里私人授课报酬是约人民币120元到240元一小时。我告诉他,像我这样的副教授在中国授课报酬在人民币200元左右一小时。你猜他如何答复?他振振有词地说:你是中国政府派来教汉语的,你就得免费教我。
可你知否?我是在我的业余时间教你的。我不想与他计较,有人愿意学汉语,无论如何是件大好事,我是在推广中国文化,在扩大中国在世界的影响,自己累一点也是值。
我按台湾人的话对他说了,他很失望。我真诚地对他说:你现在完全可以自学了。我把所有的教材和录音带都给他复制好,然后又告诉他:以后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走了。寒假到了,我到外地去旅游了。此后,再也没有他的音信。我内心觉得挺对不起他的,也许他不是个坏人。
祝愿他如今已学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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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他乡遇故里

有一天中午,系秘书法特马又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听见她的电话我总有点心惊肉跳的,她说有人要与我说话,叫我不要挂线。话筒里传来了一位女士动听的声音,自报家门,说是副校长史塔维的秘书。
长久不见,从那次因学校没及时给我办居留证,使我无辜被警察局罚款而去找过她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她很优雅,对人也很和气,与法特马绝对是个鲜明的对比。但我这人天生缺乏与上层人物打交道的本事,平时看见领导能躲则躲,躲不过,也就硬着头皮问个好,匆匆而过。不像有的人一看见领导,就全身细胞都活跃起来,绝对进入最佳状态。
她告诉我,明天上午十点,中国有个代表团来学校,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参加会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稀罕!约旦地处中东,虽有不少名胜古迹,但四周是战火纷纭,东北面是打得要死要活的伊拉克,西面是枪声不断的巴勒斯坦与以色列,西北面的黎巴嫩与叙利亚正闹得不可开交。近来,又听说约旦有政变的可能,恐怖分子从伊拉克潜入打算搞恐怖活动。当初我来时,曾引起不少人的极力反对,几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曾对我说:要是派他们来,他们是不敢来的。
如今谁有那么大的胆量上这儿来呀?!
在此地难得见到中国人,除了见过中国使馆的工作人员和一个台湾人,这半年多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中国人。平时,约旦大学的校园里到有不少亚洲人的面孔,我一见,就激动地,自作多情地上前说:“你好!”结果,他们都笑着摇摇头,不懂我的话,原来不是日本人、韩国人、就是马来西亚、泰国人。
真想见见中国人,说说中国话呀!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什么事也干不了,只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十点钟快点到。在校园里,东逛逛,西游游地打发时间。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差十分,向学校行政大楼走去。
史塔维的秘书把我陪进一会议室,只见一屋子的人,大多数是中国人,乍一见,我竟激动地回不过神来,他们向我说中国话时,我反映迟钝。
原来他们是四川省的一个代表团,此行目的是考察世界银行贷款项目的发展情况。约旦大学也有世界银行的贷款项目,因此他们来考察一下彼此是否有什么可交流的项目或经验。
交谈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其间,史塔维校长引以自豪地说,约旦大学现在有我这个汉语教授了,也有汉语课了,以后与中国交往会越来越密切。四川省的代表团也激动地对我说,他们真没想到能在约旦大学见到中国的教授,而且是中国教育部派来的,这是祖国的骄傲。
约旦大学云集着一大批各国语言教师,大部分教师都由各国政府提供,鉴于为了推广自己国家的语言,弘扬本民族的文化,各国政府也十分乐意免费向约旦大学提供教师。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俄文、希腊文、日文、韩文都已形成很强的势力,英文和法文不要说了,已独立成系,源于汉文的日文已在此占据山头八、九年,举办日文竞赛已七届。可身为泱泱大国的,占全世界人口说得最多的汉语,却是从2004年9月,也就是说我来到后才开始。
交谈很快结束了,然后代表团一行参观了约旦大学的世界银行贷款项目。我紧紧地跟随着他们。万分激动,万分亲切,这是祖国的亲人!这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同在中国时,我们可能彼此漠视,但到这里,真的,说实话,我真想拥抱着他们哭。
“他乡遇故里”的快乐,今天才算深刻体会到。
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很短,明天就要回去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对我嘘寒问暖。一位在省财政厅工作的女同志对我说,她有两包从国内带来的方便面,问我要不要。我怎么会不要?
好想,好想吃中国的食品呀!约旦不像有些国家,华人在那里已居住多年,有唐人街什么的。在约旦要找中国食品可不怎么容易,虽然也有中国餐馆,余秋雨先生曾在文章中描述过。但一来不知它究竟在何处,安曼市没有门牌号码,找个地方十分不容易。二来我的工资无法让我踏进那个餐馆,听说在那里吃一顿饭的价格很贵。
她要求司机打开她在车后厢,从一个大包里好不容易地找出了两包方便面和两包榨菜。一时间,他们几个人都纷纷打开包,给我找他们从国内带来的榨菜,辣酱等。我双手捧着这些在国内看来是微不足道的东西,激动得热泪盈眶。
望着他们的汽车远去,我安曼早春暖暖的阳光里伫立良久。在国内经常抱怨,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下,国人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冷漠无比。如今看来,这说法不全面,我们炎黄子孙,优秀的传统道德是根深蒂固的。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某些害群之马的所作所为,不能代表我们的全部。我相信,随着商品经济的发达,我们的传统道德将进一步发扬光大!
长期的面包,薯条等食物已吃得胃泛酸,口发苦。有位已在美国生活多年的同学来信说:在他乡千好万好,总比不了中国的咸菜好。“三天不喝咸菜汤,两脚酸汪汪。”这是我故乡宁波的民谣。此话可谓千真万确,我的脚早已酸汪汪得不行,四川榨菜虽然不是宁波咸菜,但功效一样。当晚把方便面泡了,就着榨菜,美美地享受了一顿。
梦中,我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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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尼波山的遐想

约旦是块圣地,早已神往已久,可来约旦已整整八个月,我每天从教室到寝室到食堂,三点一线,涉足最远的地方是约旦大学的校门口。
旅游资料在国内时已从网上下载了一大堆,那些著名的景点在心中已滚瓜烂熟,每天渴望着能亲临瞻仰,感受一下几千年前的情景,以后再给学生讲《旧约》文学时,底气可更足。
可我一直不能如愿。怎么去参观这些景点,问问系办公室秘书似乎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一个学生告诉我一个旅行社的地址,但在安曼要找到它对我来说比登天还难,因为整个安曼城没有路标,没有门牌号码。曾有过一次寻找民航售票处的经历,找了半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失望而归。是我特别苯吗?非也。曾一个人靠一张地图游历过伦敦,巴黎。
当然也可以打个出租车到景点去,但一个人毕竟有点不安全,荒山野岭,被人抢了,杀了,或被当了人质,无人知晓。
五一节快到了,连着双休日,共放假三天。在国内天天盼放假,在此地却天天害怕放假,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度过漫长的三天不是件容易的事。放假第一天——2005年4月29日,台湾人黄丽玲打电话邀我去她家玩,我激动得热泪盈眶。迈进她家门,她的阿拉伯丈夫就对着我叫:“好呀!今天是你们中国共产党主席胡锦涛和台湾国民党连战握手的日子,你们从此可以更亲热了,值得庆贺。”这真是个巧合,我们都从心底里祝愿大陆和台湾从此紧紧地握手。
知我还没有参观过约旦这个古国的任何古迹,黄丽玲决定在其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两分钟化的宝贵时间内陪我去著名的圣地尼波山游玩。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黄丽玲驱车前往。尼波山离安曼城不远,约三十公里,海拔870米。它之所以闻名于西方世界,是因为这里是先知摩西生前度过最后时日的地方,并在这儿升天。
摩西是犹太教的创始人,在基督教、伊斯兰教中也有很高的地位。在基督教中是仅次于上帝和耶酥的重要人物,被称为上帝的使者和代言人。而伊斯兰教认为有12万4千位先知,315位使者。使者不仅可以直接领受真主的启示,作出预言,而且赋有真主委以的特殊使命。在315位使者中又有六大使者,摩西是其中之一,他们的位列是亚当、挪亚、亚伯拉罕、摩西、耶酥和穆罕默德。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这个时候是约旦最好的季节,气温在20度左右,不冷不热,松松爽爽。想起家乡杭州此时的闷热与细雨绵绵,我真庆幸自己的荣幸。
入口处,像所有的景点,都必须买门票。门票的价格有两种:当地居民只要两毛五分约旦币,外国游客要一块约旦币(折人民币十二元)。我有居住证,可以享受当地居民的待遇,但我忘了带。
尼波山是座石头山,寸草不生。游客不少,多数是西方游客,东方面孔只有我与黄丽玲。进入口处不远,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石雕,那么高大的石雕居然是整块大石头,雕刻着好几个摩西头像,表情都同一:饱经沧桑,微微张开的嘴,似乎在告诫人们什么。其真正含义为何? 我无法得知。这座石雕是2000年罗马教皇来此朝拜时所建。
到山顶,一个紫色的大十字架高高地矗立在那里,上面缠绕着一条大铜蛇。这就是有名的铜蛇十字架。《旧约•民数记》里记载摩西出埃及时高举铜蛇救百姓的典故。远在公元前3500年,摩西受上帝耶和华的“启示”,拯救以色列人摆脱埃及人的奴役并率领他们返回迦南故乡。几十万以色列人在摩西的率领下,在沙漠中经历千辛万苦,忍受缺水断粮的磨难,不免心生怨恨,纷纷迁怒于摩西。耶和华因此发怒,造一火蛇咬他们,以色列人死伤无数,方知得罪上帝,赶紧祈祷谢罪。上帝指示摩西制作一铜蛇,高挂在杆子上,凡被火蛇咬的,抬头一望铜蛇即痊愈。后人为纪念摩西,特建这十字架铜蛇以示怀念。这个十字架是1984年由意大利人所建。据说,人们只要虔诚地仰望它,也能百病消散。我傻傻地望了好一会儿。
摩西暮年时,他率领以色列军队打败了亚摩国和巴珊国,控制了约旦河以东的地区。但他至死都无法回到故乡,那牛奶和蜜之地——迦南。他常常站在尼波山之颠遥望迦南地区,还派人去侦察,但迦南边境、要塞有重兵把守,很难攻占。摩西从率领以色列人离开埃及直到临终,历时四十多年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120岁时,在尼波山升天。传说死后以色列人为他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位非凡的领袖葬于何处。通常的说法是耶和华把他招上天了。
在尼波山上,摩西时代的遗迹早已荡然无存。估计三千年前的以色列人在尼波山附近居住的是营帐,因随时准备返回迦南地区而未建永久性的土石建筑。
在山顶还有一个摩西纪念教堂,建于公元四世纪初期的,教堂旁有几个有马赛克镶嵌画的墓穴,是公元531年建的。而主教堂旁边还有一个带有三个小院子的基督教堂,是公元597年拜占庭时所建。
山顶还立有块牌子,上面写着尼波山到中东各圣城的直线距离:“到耶路撒冷无花果山46公里,到耶利哥27公里……”
晴空万里,站在山顶远眺,远处隐约可见淡蓝色的约旦河与死海,以及对岸的建筑物。对岸就是摩西日思夜想的迦南---如今的以色列。如今以色列人已回到了这块土地上,摩西未了的心愿终于完成了。可这块视为牛奶和蜜的土地上,却依旧枪炮声不断,血腥味浓浓。
人类救苦救难的象征,与上帝共创以色列人的法规“十诫”的先知----摩西,当您在尼波山头听到对岸的枪炮声,无故百姓倒在血泊中的呻吟声时,您作何感想?!
上帝创造了人类,原本是让人类幸福地活在世界上。人人都有权拒绝战争,人人都有权活得更精彩。我是无神论者,我对宗教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我知道所有的宗教教义都反对杀生。如“十诫”中的第六条,清清楚楚地写着:不可杀人。可不少教徒为什么总是制造血腥事件?他们会接受上帝最后的审判,受到惩罚吗?
  起风了,我紧紧地拉着黄丽玲的手,遥望着对岸。人类是伟大的,生命是宝贵的,人与人之间应该相互谅解,中国有句古话“回眸一笑泯恩仇”,衷心希望全世界人们:
把伤痛留给历史,用爱来经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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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拉伯大饼——赫巴糍
阿拉伯大饼是阿拉伯人们的主食。阿拉伯语称之为赫巴糍,它类似中国的大饼,大小相似,但比中国大饼薄,上面没有芝麻,里面也没有任何馅,就薄薄的两层。
初到约旦,看见大小超市的面包柜里都一大摞,一大摞地放着这样的阿拉伯大饼,心想,这东西能好吃吗?看看它那简陋的外貌,我料定绝不好吃。喜欢新生事物的我,对其产生不了好奇心。
令我感到奇怪是:在这个任何东西的价格都要比中国贵上好几倍的地方,阿拉伯大饼的价格却惊人地便宜,一个大饼只要两分约旦第纳尔(折人民币两毛四分钱),比中国的大饼便宜。后来一位常年在这里经商的中国人告诉我:政府为了照顾穷人,给予补贴的。以前,大饼的价格还要便宜,比饲料还要便宜,不少不识相的人,就拿大饼喂牲口。国王发怒,下令提高价格。
原来如此。在约旦贫富差别悬殊,工人的最低工资是85元约旦第纳尔一个月。曾碰到一个小学的体育教师,他的月工资是200约旦第纳尔。但房租每个月得付130元约旦第纳尔,余下的要维持四个人的生活:他,他妻子和两个女儿,妻子没有工作。怎么活?我简直不可想象。怎么活?靠的就是阿拉伯大饼!难怪学校门口的超市,每天大饼一大摞,一大摞地,一下子就卖光了。我不禁对大饼肃然起敬。
大饼不但穷人喜欢,富人也喜欢。一天,我应一位台湾朋友之邀,到她家住了一夜,第二天的早餐就是阿拉伯大饼。她问我喜欢不喜欢吃,说实话,我对这种大饼不屑一顾,在中国吃大饼油条的日子也早成遥远的记忆了。但入乡随俗,我不好意思说不喜欢。
早餐桌上除了放了几张大饼,还有一盘盘的各种调料,原来吃大饼需要就着这些调料吃。主人给我一一介绍调料:淡黄色,上面飘着橄榄油的那一碟叫荷玛斯,由豌豆磨成粉做成浆,加大蒜和柠檬汁;绿色的,其间掺合着一些白芝麻的那一碟叫查嗒,据说是用薰衣草做成;奶白色的,上面也飘着橄榄油的那一碟叫利巴奈,是一种酸奶,但不同中国的酸奶;淡咖啡色的,成块状,甜味的那一碟叫哈里维,是由芝麻酱和开心果做成。
阿拉伯人吃大饼的吃法是,先撕下一小片,然后蘸着各种调料吃。我按此法,撕下一小片,大着胆子,蘸着这些怪怪的调料,塞进嘴,一种特殊的香味,溢满嘴里,细细嚼来,其味无穷。
哇噻!阿拉伯大饼原来这么好吃!
从此,大饼是我的主食,早餐一个大饼,中餐两个大饼,晚餐一个大饼。有些调料也不贵,那查嗒,花1块约旦第纳尔能买一大袋。一天的伙食费,1块钱就能打发。这对我来说,真解决了燃眉之急。在来约旦之前,国家教育部发给我半年的工资,我以为过了半年教育部又会寄来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想到钱应该省着花。半年快到了,银行里的钱也没剩几个了,赶紧写信给汉办,让他们尽快寄钱。可被告知:以后的工资必须是干一个月发一个月。
寄钱十分麻烦,不可能一个月一个月的寄给你。而我也担心约旦这个地方,我能否准时收到钱。
眼看着山穷水尽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饥饿中迎来了阿拉伯大饼。难怪阿拉伯大饼又有另一个名字,阿拉伯文叫“爱斯”,意为“生存”。
大饼制作简易,又易于保存。遥想当年,阿拉伯民族的祖先,肯定在马背上背着那一大摞,一大摞的大饼转战南北,创建了伟大的阿拉伯帝国。
不要小看任何其貌不扬的东西,说不定它的内涵璀璨伟大。
 

d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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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居留证呀!居留证!

不知经过多少磨难,我的居留证终于办下来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但好景不长,居留证到手,已是2004年底,它的有效期至2005年9月1日。我的工作期限是两年,我必须要申请再延签一年。2005年的暑假是从6月底到9月底,约旦大学假期无人值班。暑假结束,我的居留证已过期,我又要被警察局罚款了。
另外,在意大利威尼斯大学教汉语的史迹老师,邀我去她那儿度假。她告知,在捷克的耿玲,在瑞典的罗立新都打算这个暑假到她那儿。我们这批在各国任教的对外汉语教师,是国内第一次向社会公开招聘,经过考试才录取的。临行前,国家汉办第一次为我们举办了培训班,我们可谓是“黄埔一期”。一起培训的日子,彼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年未见,彼此十分想念,都是孤身一人在外跌打滚爬,都有说不完的甘苦。相聚威尼斯,让我们好好地互诉衷肠。

因此我必须在6月底前把这个证换了。

我知道,我的灾难又来临了。

我5月初就去找学校负责这项工作的哈华特先生。哈华特说不必急着换,这个证能延期7个月,尽管他的话总是像狗屁(比狗屁不如,狗屁不害人),但我还是相信了他。

哈华特先生的职务是学校的内务部长,长得高大,肥胖,不像纯种的阿拉伯人,肯定是个混血。作为东西方的边界,约旦混血儿很多。他职务不高,架子不小。我吃够了他的苦头,因为他的失职,我莫名其妙地被警察局罚款。我一到这里就要求他给我丈夫发封邀请信,不知求了他多少次,看了他的多少冷脸,受了他的多少辱骂,经过半年多时间,邀请信终于到手,还来不及喜欢,仔细一看,这邀请信已过有效期。
为了这封邀请信,为了能让丈夫伴我度过这艰难的岁月,我一次一次受哈华特的凌辱,每当我小心翼翼地进他办公室咨询时,他总是极其冷谈,极其不耐烦,当我听不懂他的阿拉伯英语,要求他重复一遍时,他马上暴跳如雷,在我面前摔本子、笔,并用阿拉伯话骂我,粗俗和野蛮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有生以来我还没受过如此“礼遇”,几次我忍无可忍,想与他打起来,但一想到我在国外,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祖国,我就压住怒气,只好晚上在被窝里哭。
去拍拍马屁吧。送什么礼物好?他的职位在学校也属上层管理人物,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情趣想必高雅吧。所以,2005年元旦前,我拿了一本从祖国寄来的精美的台历向他呈上,祝他新年快乐。他一接到礼物,马上眉开眼笑问我:“是巧克力吗?你送我礼物,我就积极为你办事了,还有吗?我有个姐姐也在这里工作,最好也送她一份。”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是台历,很抱歉只有一份。”他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阴沉沉地吓人。我知自己又办错了事,小心翼翼地解释:“你打开看一下吧,上面印着的是中国紫禁城的珍宝,难得一见的。”他看都不看,扭头就走,随手扬了扬台历说:“你已经付钱了,我会尽快给你丈夫办邀请信的。”
错了,错了,我又错了。马屁拍到马腿,反而被马踢一脚。在此忠告国人:向阿拉伯人送礼,一定要实用,送两块饼干远比送一幅价值连城的国画好。

由于对哈华特的话总有点不相信,我又问了居住在此多年的一位中国人,他一听就急了,说:“你不要信他,这居留证是不能延期的,而且阿拉伯人办事拖拉,你一定要尽早去办理,否则又要罚款了。”
我小心翼翼地进了哈华特先生的办公室,向他发出了一连串的和蔼可亲的问候语以后,告诉他这居留证是不能延期的。他头也不抬,傲慢地说:“谁告诉你的?”我说:“是一个长期住在这里的中国人告诉我的。”“今天那个具体办事的人不在,你明天来吧。”他像打法一个叫花子。
第二天,我如约而去。好在我的课不多,空闲时间也多。
那位具体办理此事的工作人员在了,此人连半句阿拉伯英语也不会讲,学校居然派这样一个人负责外事工作。哈华特先生与他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让那位先生明天到国家内务部去问问,叫我第二天下午再去他办公室。我把护照、居留证和两张照片也交给了他,心想如果要换证的话,他顺便就可以给我办好了。
第三天如约再去,哈华特先生却不在办公室。阿拉伯人失约是家常便饭,如果按鲁迅先生的话: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那么大部分阿拉伯人几乎都是有几条命案的杀手。
那位先生去过内务部了,手里仍旧拿着我的护照、居留证和照片,并把它还给了我。从他的手势中,我以为,这居留证真的可以延期。我高兴地从他手中接过,千恩万谢,为自己不信任哈华特而感到内疚。
实在是被罚款罚怕了,也被这里人的说话不算数吓怕了。回宿舍想想有点不安,找了个懂阿拉伯语的人再打电话向这位工作人员咨询,是否是真的可以延期。答案出我意料:这证不能延期,要重新办理,而且是要我自己去内务部办理。我着急了,我不知内务部朝东还是朝西,况在安曼没有路标,要找个地方比登天还难。赶紧去找我的现任领导——现代语言中心的头——雅士达先生。想麻烦他,再打个电话给那位先生确认一下和帮我解决的办法。幸运的是雅士达先生正在办公室,但他对我说,现在他很忙,明天去找他。其实,只是打个电话的事。既然他这样说,我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明天就明天吧。
第四天了,我如约去雅士达办公室,令人吃惊的是:他的秘书对我说,雅士达去波兰了。“他是波兰人?他家里出事了?”我着急地问秘书。秘书是临时的,因原秘书法特马生病了。临时的秘书很客气,和蔼可亲,正是因为她是临时的。
大学里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总比教授神气,犹如《红楼梦》史太君房里的猫和狗,这个特征与国内相似。
秘书笑着说:“那里,他是约旦人,他去参加国际会议,两个星期后回来。” 我惊呆了。他昨天下午信誓旦旦地叫我今天来的,怎么今天就去参加国际会议了?这国际会议的通知不可能半夜到的,他的机票也不是半夜可以买的,何况还得签证等事宜。他欺骗我,把我当猴耍。这位临时秘书看我着急,赶紧打电话给哈华特,哈华特在电话里告诉秘书:换证的手续很简单,时间也只要一、二天。
想来离放假还有那么多天,不着急。自己找内务部,就自己去找吧,多花钱,多打的,总找得到的。丈夫在电话里,一再嘱咐:不要心疼钱,我是你坚强的后盾。万事尽量不要求人,你不是乞丐,你是堂堂的中国教授。
丈夫来不了,总是很不放心我,天天的国际长途,为中国电信作出了不少贡献。
到哈华特的办公室,向他询问内务部的地址。他这次倒没有发火,一再告诫:内务部要求你在离开安曼前去。我想大概太早去换证是不行的。向他说了无数个:THANK YOU SO MUCH。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过了两天,正好那个中国人打电话给我,我顺便问他,换个居留证要多少时间。因他虽然在约旦多年,但居住证还是得一年一度的换,所以他很有经验。他告知起码一个月。
我一听又急得要发晕,这哈华特先生,他的话真的是狗屁!我又要死在他手里了。与他去讲理,可能是讲不清楚的,还是先找系里,那位临时秘书还算客气。临时秘书却不在,只勤杂工独守办公室,他很热情,马上给我接通哈华特的电话,但被告知哈华特外出,要我星期天去找他。
我忧虑如焚,坐立不安,还是去找找那个具体办事的人说一下吧,虽然他不懂英语,用手语可能可以告知一、二。幸运得很,那位先生在办公室。出人意料,哈华特居然也在办公室,他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如此神速!他看见我,一点也没有显示撒谎的尴尬,脸不改色,心不跳,看来是个撒谎老手。
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向他一说,问他:“你要我到内务部去干什么?换证到底要多少时间?”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恶狠狠地说,金鱼眼鼓得要爆出来。
我再也无法克制,一字一顿地向他说:“我是你们国王向我国政府要求而派来的,不是向你乞讨的叫花子,请你注意必要的礼貌和教养。”
他大概不知道中国人也会发火,中国历来是礼仪之邦,尤其对洋人,历来都不敢得罪。大概在他脑海里的印象,中国人好欺侮。见我发火,他的气焰顿时低了下去,原来也欺软怕硬。然后,他拿起电话向什么人说了什么,就告知我不必去内务部了,如果我要出国,尽管自由地出入,这卡仍旧有效。
嘿!这可太奇怪了,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严格的对外国人的居住移民政策,怎么到哈华特手里就如此容易改变?我说:“既然有效,请给我一书面的证据。无任何证据,我手持这过期的证件被扣押起来怎么办?”
他一听又跳了起来,拍着桌子说:“我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然后用一连串的阿拉伯话骂我。
我真想拿起他桌子上的杯子砸那张丑恶的胖脸。但我忍住了。

我拨通了我的直接领导——使馆文化处的电话,小徐姑娘在,她刚来不久,是个蛮有同情性的姑娘,她一听也很着急,说使馆应该与学校交涉一下,要我打电话给文化参赞,参赞不在办公室,小徐告知他家的电话。
拨通参赞家的电话,他夫人告知他正在睡午觉,叫我等一个小时后再打,这时的时间是下午3点半。
4点半,又打电话过去,参赞还未起床,我说再等一个小时吧,大概他夫人觉得不好意思,去叫他接了电话。大概我惊了他的美梦,参赞的口气很不高兴。听我结结巴巴地陈述完毕,参赞冷冷地说:“我们不管这种事,你自己找学校再好好说说吧。”
“我正是因为说不通才找你们的,我只是要求您派小徐姑娘能帮我来翻译一下,我不懂阿拉伯语,彼此沟通有点困难。”我央求着。
“小徐不行!”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我被遣送回国了,下学期的课没人上我不负责。”
“那也没办法,你自己再与学校好好说说。”他轻描淡写。
他倒一点不考虑国际影响。
既然领导不着急,我干吗着急?!趁机离开这鬼地方不是件大好事?!

可我晚上睡不着,心里十分不安,看来做坏事是要有勇气的,我这种人天生不是这块料。
为了能使自己睡得着,我不得不费尽周折,自己到内务部去问个明白。约旦内务部忙得如同战争,因为每一个想到约旦来参观访问的人,都必须经过内务部的批准,它不忙才怪呢。等了半天,一官员告知:我必须换新的居留证。但这个工作我自己是无法办理的,因为必须提供约旦高教部的批文。
回宿舍给校长写了一封投诉哈华特的信,但不敢发出。丈夫在电话里告诫:这个哈华特说不定很有背景,你惹了他,不知他会怎么报复你,说不定是萨达姆、扎卡维之流,你一人孤身在外,如何抵抗得了。
忍了这口气吧,等我离开约旦的前一天,我一定像《西风不识相》里的三毛,去与他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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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使馆的国庆招待会

9月28日晚上是中国大使馆的国庆招待会。使馆文化处小X一星期前来了个电话,要我参加,请柬叫一个留学生带来。
招待会在安曼的一个大饭店——皇家饭店,离我学校较远,且是晚上7点开始,得一个人打的回来,安全可是个问题,我挺犹豫。
先生来信说,你如果不参加,必须向小X请假。他真有意思,人家把我当回事吗?后来事实也证明如此。
我还是决定去参加,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下午五点我出发,为了省钱,还坐那又破又脏的中巴车到阿巴特拉,然后再走到那里,估计不远。五点半就到阿巴特拉,开始沿着上次哈里送我到这里的路线,向那里走。不远处皇家饭店高高地耸立在那里,估计路程不远。但走着走着却发现,离那个饭店越来越远,我想象中不应该那么远,在途中不得不问路人。那人告我,饭店远着呢,我应该打的。她比较惊奇我为什么不打的,我赶紧对她说,我喜欢走路,趁机减减肥。哈,完全是为没钱找借口。走了一个小时弯弯扭扭的山路,又冒死闯过挤满疾驰汽车的快速路,终于到了皇家饭店。
皇家饭店还是比较气派,可以说安曼的最高建筑物。在门口,一个中国人向我打招呼,居然是去年在北京约旦驻中国使馆签证时碰到那位先生,我已忘记他了,他居然还认识我,说我年轻了。他是中石化的工作人员,在雅客巴帮助荷兰人建一个化工厂,与他一起的好几个中国工作人员都在那里。
进了招待会会场,客人还很少,小X在那里,看见我,果然冷淡淡的,我想与她一起照一张相留个纪念,居然被她拒绝。我出娘胎第一次遭此冷遇。这姑娘,去年刚来时,对我还很客气,大概是刚开始工作。现在不行了,与我说话口气也很硬了。
坐在外面的沙发里,碰到了新华社驻约旦的记者蒋先生,他倒不错。我对他说:“我在此活不下去了,准备跳楼,给你一个头条新闻做做。”他说他也活得很不容易,也是孤军作战,还不如那些在这里打工的中国缝纫工人,好赖还有个群体。我说:“你怎么能与我一样?你是无冕之王,谁敢得罪你?使馆都不敢得罪你,你只要找一个小小的茬子报道一下,大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告诉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当然没大事,我是绝对不会找他的,但我感觉心安不少。
大使与大使夫人来了,大使夫人经过打扮也挺漂亮的。他们在门口一一接待客人。大使馆的老老小小都来了,夫人们打扮得都很漂亮。门口来了两个武官,我发现其中一位的名字是XXX。去年在大连培训时,同学戴某曾告诉过我,约旦使馆有个武官是他的同学,有事可以去找他。我曾多次向文化处的官员打听过,被告知没有这个人。现在我斗胆过去问他一下,他见我过去,笑着的脸,突然拉了下来,充满着警惕与不耐烦。当我告知是戴某要我找他的,他马上变得热情异常,给我名片,介绍他的夫人和孩子,并叫我有事去找他。这就是中国人!
招待会迟迟没开始,人人都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与使馆的那些太太们想打打招呼,那天在义卖会都认识了,结果她们都装不认识了,一副高高在上貌似公主样。是的,认识我,与我敷衍,对她们有什么好处呢?我在此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吗?别以为在异国他乡遇故里,彼此会异常亲热。在功利高于一切的当今,古老的传统道德早就土崩瓦解。
大使开始讲话了,阿拉伯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讲话结束,饥饿的人们扑向食物。不少人已多次参加过如此的招待会,熟门熟路,早就候在美食面前,单等大使讲话一结束,服务员把盖子打开,他们就饿虎扑羊。
我先走了一圈,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发现除了一些蛋糕,水果外,那些菜肴不惜一顾,油豆腐,肯定是那个脏工厂的产品;炒鸡块,烂浆糊一堆;唯一可吃的是炸虾和绿豆芽。可炸虾面前已挤得水泄不通。我很吃惊,在这么高级的宴会上,人人都把手中的盘装得满满的,怎么那么不雅?!没有餐桌,人人都站着托着盘,用手抓着吃。吃相之不雅,无可言传。旁边的中国人与我说,赶紧去拿食物,等一会儿就没有了。原来这自助餐不如国内,吃完了会源源不断地提供,这里,吃完了,就不提供了,难怪人们争先恐后,并把盘中的食物垒得像座小山。
我也不顾一切,恢复当年插队落户的劲头,冲进人群,抢得三个虾,一点绿豆芽。用手抓着吃,大似梁山好汉下山。然后,看看还有约旦的特色食品,就是手抓饭,向服务员要了一点,没有调料,淡而无味。
看看水果摊前,发现已没什么可吃了,吃了一片西瓜,捡了最后的一片KIWI。
走到宴会厅的一个角落,发现几个工人模样的人在那里,他们的桌子前面放了茅台酒。啊!有茅台酒,那是国酒呀!对我来说,是思乡的酒。那几个工人热情地招呼我,可以说在宴会上唯一对我热情的人。他们要我喝酒,虽然我不会,但在他们热情地邀请下,我拿起了酒杯。
原来他们是来这里扩建中国使馆的工人,已在这里一年了,还得呆一年才能完工。我看中国使馆已够气派了,比在约旦的其他使馆好多了。为什么还要扩建?想来中国人都好面子,反正花得是老百姓的钱。
那些工人知我只孤身一人,都热情地邀我有空到他们那里去玩。这些热情洋溢的话,从我的直接领导处我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知我晚上得一人回家,马上说送我回家,那位负责人刘经理更是仗义,是个山东汉子。我感动得眼泪直流,到底还是工人阶级伟大,老毛的话没错。按理,我的直接领导有车,使馆离我学校又不远,她送我一下又何妨?都是女性,怎么连点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
我到底没有坐建筑队的车走,因为碰到了小马,他们的家必经过我学校,我就搭他们的车走了。
回家迟迟没有睡着。
 

angstyu

活跃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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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看了下,两个感受。
1、这位中文女教师,说得好听点,不谙世事,说难听点,有些幼稚。
2、只有在中国,才把老外当老爷。才这么在意老外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无论你是哪国来得,什么肤色。在别的国家,无论是西方的,还是其他什么世界,不欺负你就算不错了。


回8楼,
部分同意你的观点,部分不赞同。
中国的官员总体来说,无论是国内的还是驻外的,骨子里没啥服务本国公民的意识。他们所要负责的只是更高的官老爷。

其次,在推广对外汉语方面,就作者讲述而言,很明显,中国是拿热脸贴了冷屁股。不错,相关部门和人员应该做好配套的事务,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压根就不热心,无所谓,甚至不配合,艰难和压抑几乎是可以想见的。或句话说,假若去的是约旦急需的技术人员,或者是他们真正重视的英美来得专家,你看他们还是不是这个做派。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还不可高估其他国家对中文和中国文化的兴趣。所以无论是中国的官员,还是对外汉语的教师们,还是不要高估了对方国家的热情和配合程度,同时也得对所能取得的成绩有个清醒的估计。 这实在是一个长期的工程。
 
由版主最后修改:

chaque

荣誉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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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滑稽,题目是“我在约旦教汉语”,但几乎通篇没有写她怎么“教汉语”的内容。净是送台历呀,送茶叶呀,送同事学生每人一块钱等等。实在是很不高明的记录。
 

老刘

知名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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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母亲92了都……那她自己再怎么样也得5、60了吧
 

agatha

中级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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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勇敢。至少许多人会被这样的支教经历吓退。
送小礼物的事,看来能免则免。

同意8楼。本来是政府行为,结果成了一个人独闯龙潭虎穴。
把国家民族都放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忒重了些。
爱学不学。干嘛求他们学。
 
由版主最后修改:

chaque

荣誉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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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曙华赴约旦讲学

http://www.xcb.zjut.edu.cn/news_view.asp?newsid=618
栏目:统一战线  加入时间:2005-11-17 11:30:00  来源:admin
 
 
为进一步弘扬中华文化,增进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的认识和了解,推动中国与各国在政治、文化、教育等各领域的交流与合作,民革党员、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史曙华同志,受国家教育部对外汉语教学办公室的派遣,即日前往约旦大学任教两年,主要讲授汉语和中国文化。
这是我国第一次向约旦王国派遣中文教师,并到约旦大学创建第一个汉语教学点。国家十分重视这个项目,今年7月30日国家主席胡锦涛在人民大会堂与来华进行国事访问的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举行会谈时强调:中国支持和帮助约旦的汉语教学。为此,国家汉办全国招聘,经过初试、复试,层层选拔,最后史曙华同志凭其多年丰富的对外汉语教学经验和开拓精神赢得这个机会。
约旦王国地处中东,其地理位置处在全世界最危险的地区的边缘,且属于沙漠气候,干燥缺水,这对生活在江南水乡宁静祥和环境下的史曙华同志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但她考虑到国家的利益和祖国对她的信任,毅然接受这个考验,只身前往。我们真诚地祝福她马到成功,为弘扬中华文化作出贡献!


还有很多张这样的,都在:
http://pp.sohu.com/photosetview-30320376-24547201.html

此外,作者的blog中有主贴全文:
http://xiaoxiaohaocn.blog.sohu.com/entry/
 
由版主最后修改:

Sagaglacier

活跃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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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段经历来看,也很难说对外汉语教学是真正受到国家重视的。或者“国家”是重视的,掌握了国家的某些权力的人是无所谓的。居留证、生活物资、语言沟通、钱;这些都是在一个陌生地方活下去的基础条件。
我看这文的感受其实就像是,一个人兴冲冲地跑出去支援汉语教学,结果却像是被抛弃了。
汉语教学这种事情,按理说,应当是中国主动推行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对接受国的帮助;相反,教会更多外国人汉语,是扩展在世界上软实力的事情,应当当做谨慎而重大的大策略而实行的。
可是实际上,我在文中看不出这一点;相反,对外教学简直是在主人公的个人毅力坚持下而继续下来的。
主人公本人并不是没有缺点,生活能力比起外出打工的农村年轻人看上去是差了不少,而且既然决心加入对外教学,就应当有勇气和毅力坚持下来;可是行使国家的对外功能的使馆,显然应当对于对外汉语教学赋有更大的责任。
诚如主人公所言,“去年在大连培训时,同学戴某曾告诉过我,约旦使馆有个武官是他的同学,有事可以去找他。我曾多次向文化处的官员打听过,被告知没有这个人。现在我斗胆过去问他一下,他见我过去,笑着的脸,突然拉了下来,充满着警惕与不耐烦。当我告知是戴某要我找他的,他马上变得热情异常,给我名片,介绍他的夫人和孩子,并叫我有事去找他。这就是中国人!”这就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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