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道:韦伯的学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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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铭道:韦伯的学术人生
陈铭道

以音乐为生,终身都在钢丝绳上走。
这是学术人生。学术人生有四种类型:有学有术,有学无术,不学无术。在我们这个知识速成(其标准是应试)并追求简单答案(A,B,CorD,挑一个)的时代,四种认都进学术圈里。大家挤来挤去,其实,都很累——在知识、思想、信息漫无边际的人类社会,没人能享尽天年之福,只能从生累到死。比尔·盖茨也说,他很累。或许富累跟学术累有点不同。
1919年,德国人马克斯·韦伯(Max Weber,1864—1920)做了一个讲演——以学术为业(Wissenschaft alsbenif),他“长期吟咏斟酌的一切,以爆炸性的力量当场成篇。” 韦伯学术一生(当过一段时间兵),却认为学术迟早会被后人推翻.他这个讲演有点叫学术人寒心.用他的话说:”今天还有谁会相信,天文学,生物学,物理学或是化学,能教给我们一个有关世界意义的知识呢?”学术的生死被他剥离了意义。就连人生尚不能达到完美的境界,何谈完美的学术?
学术是一个吃草挤奶的职业,不落好——学术是为后人而学术,有、没有学,或有、没有术,都面对下一代。这等于把自己叫给他人做靶子。人们常常用枪在他人的学术上打一些洞,并在它们的周围画圆圈——把它们描成靶心,然后把靶指给人看瞧,证明自己的神枪。在世界上,偏偏学术这个职业前仆后继——自己挺身挨枪子儿。于是,不少学术人生前就被从钢丝绳上打下来。但学术通常很自信:把人家栽下来了自己在钢丝上走称作进步。
韦伯是社会学家,他有句言简意赅的社会学概括——人是挂在自己创造的意义网之上的动物。诚哉斯言,天下之人,无不在网上奋斗;智哉斯言,电脑还没有出现,他就谈到了互联网。韦伯曾患过精神病,在休养一段时间以后,复出学界。此后的韦伯,思如泉涌,写了一系列惊世骇俗的文章。至今学界没人说他的文章是发神经,只不过觉得,韦伯很赞赏卡尔·马克思,但他认为,将来的世界是知识、技术、管理专政,而不是某个阶级的专政。这个预言正在应验。
1920年6月14日,韦伯在慕尼黑去世,他生前曾在两个大学讲授社会学角度研究音乐。1911年,韦伯写了篇有关文章《音乐的理性基础和社会基础》(Die rationlen und soziologichen Grandlagen der Musik)。这篇文章在他死后才发表出来,1958年译为英文,台湾近年来发表了中文译文。韦伯从欧洲的理性主义(这种主义对权力不太恭敬)出发。就文化传承、技术发展、经济状况和社会关系等各种社会因素,来探讨音乐,文章涉及音阶、旋律、律制、乐器、复调、和声、调性等方面的内容。该文成了音乐社会学的开山之作,现在的学者,不管意识形态差别有多大,举凡谈音乐社会学,都把韦伯请出来助阵。韦伯的名著《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国内也有全译本(三联书店,1992)。对比着一读,就知道韦伯推崇什么。
其实,韦伯是想说西方音乐有着特殊的理性性质,这种性质出自欧洲化的各种社会因素,跟历史、文化都不同的国家距离很远。莱茵河的风景跟杨柳岸晓风残月大不相同,干卿嘛事?还是在中国走自己的钢丝绳吧,韦伯在讲演中,同时还给学术轮胎打足了气,“一个人得确信,即使这个世界在他看来愚陋不堪,根本不值得他为之献身,他仍能无怨无悔”,那才是真正的学术人生。学术轮胎会不会也扎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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