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 实在读不下去的译著
面对“译著”乃至“译事”,我个人的心情和态度是比较复杂的。概括地讲,这源于“译著”乃至“译事”本身存在的“合法性”问题的复杂性;具体论之,可分析如次:
一方面,我觉得自己不能不读译著,因为我清楚地意识到,哪怕我懂的外语再多,也还是免不了要阅读别人翻译过来的东西。比如,我懂英语却不懂德语,怎么办?我懂英德却不懂法语,怎么办?我兼懂英法德却不懂希腊,怎么办?我英法德希都懂却不懂拉丁,怎么办?我英法德希拉都懂,却不懂意大利语,又怎么办?......所以,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到最后仍是没有理由不读译著。从这个意义上讲,“译著”乃至“译事”的存在是有其“合法性”的,至少在一定时期内,其“合法性”是不能被完全消灭的。
但问题是,另一方面,我又认为自己应该尽量学好、多学语言,尽量在自己所掌握的语言范围内,阅读原著,脱离“译著”的束缚。我想,这一点对于从事科研工作(就“科研工作”的那个为众家所真正认同的内涵而言)而非一般学习和阅读的人们来说,尤其如此。相信身在小屋的诸位同仁当中有不少曾被导师(或其他先学)这般指点过:若要研究古学,尤其是西学,学好语言的重要性再怎么说都不过分;就是在西方学界,学好自己所攻领域的语言,也是一张进入该领域所必需的“入场券”,若非如此,是得不到同领域专家学者所真正认可的;这倒不是说“我的存在”要不要“他人”来定夺,而是对一种规范的承认和遵守。抛开别人的看法和既定的规范不说,我们自己扪心自问,恐怕也会这样承认:是的,说实话,能阅读原著当然更好,因为读原著来得更踏实,更惬意,更深刻,更准确,更有利于智识的创造乃至对自己所在社会的贡献。只是不可忽视的是,我们个体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这意味着语言学习的界限是不难被自己看到和感叹的。既然这样,我们便又回到了那个问题:不得不面对“译著”和“译事”。
对于这种比较尴尬的情形,我本人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应对措施。我所能做的就是:首选原文版(在自己的外语范围内),其次找更好一点的(比如那些口碑更好的和得到广泛认可的)翻译版,外语译本和中文译本皆可;不过时下即使是找译本,作为研究外域古史的我一般也会倾向于找外语版的,当然不是盲目崇洋,大凡外语版的都要,而不顾中译界的英杰。
我想,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也即智识的继受者乃至创造者,而不是一名普通的阅读者和智识消费者,我们的目标绝非停留在“译著”的界限内,而是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接近原初的东西,开掘它,揭示它,利用它......